街道车辆寥寥,周铭目不斜视,他这会儿不想再发出声音,只盼着能在路上让对方眯一会,能舒服一点,果然没过多久,旁边的呼吸声就均匀起来,季云青睡着了。
在等红灯时,周铭探过身子去后座拿外套,轻轻地披在对方身上。
季云青睡得很熟。
微红的眼皮阖着,睫毛浓密,被酒染过的嘴唇红得要命,周铭收回目光,一路上都没敢再往旁边看一眼,好容易到了小区,他才于万籁俱寂的地下停车场里叫季云青的名字。
“到家了。”周铭轻轻地说。
季云青睁开眼,神色还有些茫然,跟着周铭进了电梯时才稍微有些反应过来似的,把外套脱下递给对方:“这是你的吧?”
“先穿着,”电梯门打开,周铭却带着季云青往自家去,“我给你煮醒酒汤。”
季云青后退几步,“不用不用,都这么晚了……”
“十分钟就好,”周铭坚持,“你上次就是喝完酒发烧的。”
季云青抬起眼睛看向前方,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周铭眉眼锋利英俊,目光深邃,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他张张嘴,正想再次拒绝,却被不由分说地拉进了屋子。
大概真的是喝醉了,季云青苦笑,有些微微的出神。
“周铭,”他柔声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屋内的灯打开了,柔黄的光线里,周铭正蹲着给对方拿拖鞋,闻言浑身僵硬了一下,心跳有点快。
“互帮互助嘛,”他心虚,慌乱,口不择言,“毕竟是邻居……”
季云青斜靠在鞋柜上,长岛冰茶的后劲似乎开始在脑海中汹涌奔腾,他双腿发软,脸颊滚烫,勉强支撑着身体:“你对每个邻居都这么好吗?”
太安静了,连花花都没有发出声音。
周铭猛然站直了身子:“不——不是,我……”
“如果我不是你的邻居呢,”季云青笑了,“说不定我下个月就要走了,不在这里了。”
是试探还是真心,放肆还是慌乱,季云青感觉自己仿佛仿佛是在挣扎破茧,蛹里温暖踏实,可翅膀被紧紧缚住无法张开,已经分不清是贪图那点眷恋,还是真的怦然,他像无数次处理棘手的麻烦事一样,干脆果决地向前迈步,主动出击。
“朋友给我介绍了邻省一家学校,可能不住这里了,”季云青的语调轻快而残忍,“我这人没什么定性,说走就走。”
他肆意地凝视周铭的神情:“所以别对我这么好呀,太亏了。”
周铭脸色苍白,那双锋利的眼睛眨得有点快。
他很少这样的表情,他一直是刻板自律,固执己见,惬意安详地度过自己的四季三餐,没有这样难受过,没有这样渴望过一样东西,周铭从小就是个物质欲不高的人,如果喜欢什么而得不到,他从不会撒泼打滚,而是安静地远远注视一会,就离开。
季云青正在注视着他,下巴微微扬起。
几乎就在瞬间,周铭冷静下来。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他坦荡地向前一步,“你这样抬起头看人的时候,很像在挑衅对方。”
头脑还是有些昏沉,狭窄的玄关通道,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近,季云青毫不退让,淡淡地张口:“很多人这样说过。”
周铭轻笑:“所以……这就是你小时候经常跟人打架的原因吗?”
季云青皱起眉头:“你这是……”
“你曾经说过,遇见刺头的时候不能怂,”周铭身体轻微前伸,双手支撑在季云青靠着的鞋柜上,似乎把对方圈起,“一次给人打怕了就好了,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