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殃瞥她一眼,轻嗤一声,不知是信还是没信,没动。
鹿白悄悄弯了弯唇,往大氅里缩了缩身子,感受着身侧传来的冷檀香气与男子体温,渐渐不再挪动。
周围环境很差,树影摩挲,偶尔伴随寒凉的风。但她莫名感到开心,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眸。
片刻后,她脑袋慢慢歪在景殃手臂肘弯上,沉沉睡去。
她睡着如此之快,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是多么信任身边这个人。
景殃手搭在剑柄上,时刻保持着清醒,随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暴雨渐渐变大,劈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有几丝斜雨飘进来,淋在小姑娘裙裤下面绣着细竹海棠的鞋尖上,晕开水花。
似是觉得冷,她无意识地打了个小哆嗦,不安地蹙了蹙眉,梦呓似的小小抱怨了一句,叽哩咕噜的,听不清是什么。
景殃挑开大氅,把她露在外面的半侧身子盖在大氅里面,也没管她听没听见,自顾自道:“行,我把我们鹿小乖好好藏起来。”
他拢了拢大氅,替她遮住斜打进来的暴雨:“这样,大雨就淋不到她了。”
片刻后。
“今日伺候你,作为交换……”
他看着她睡着的脸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挑起她几捋墨发,思索一瞬,道:
“等出了森林,我得收你一铜板。”
鹿白歪着脑袋,密密卷卷的睫毛盖住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瞳,脸颊香甜,毫无所觉地沉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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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一是在前半夜抵达的。
暴雨如注,褚一有内力护体,依然被淋了不少。
景殃解开大氅,盖在睡着的鹿白身上,站起身走到远处古木旁,冷道: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褚一将所有事情汇报一遍,末了道:“陛下猜到是他动的手脚,奈何查不到证据,现在非常生气。”
景殃冷笑一声:“要什么证据。明日你即刻回京,去查西市他名下的其他商铺,把那些来源不明的钱账全都捅到大理寺去。他既敢下手,那就别怪我算上陈年旧账,一笔笔跟他讨回来。”
“是。”
景殃又嘱咐他一些事情,突然想起什么,道:“郡主跟我来冬猎林场里鬼混,彻夜未归,陛下有没有说什么。”
褚一一时被问住了,沉思片刻,道:“陛下……陛下以为宁蕖郡主风寒未愈,在行宫养病,告诉臣子们不要去打扰。”
景殃微微挑眉:“这是谁跟陛下说的?”
褚一:“……墨竹。”
那位傻不愣登却忠心耿耿的小婢女。
景殃沉默一瞬:“行,我知道了。没事了。”
褚一汇报完毕,抬脚欲走时,看到小郡主屁股坐着的是楚宁王府所有绣娘用最稀少最珍贵的锦料做成的狐裘软衣,身上盖着的是主子去年冬日亲自猎来的冬狼做成的墨绒大氅,愣了足足三秒,道:
“主子,您竟然给她用这些遮寒?不说您的大氅,单单这狐裘皮毛如此珍贵,您自己都只带了一个,为何要给她用?”
他说到最后都没控制住音量,感觉自己心头在滴血。
景殃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小声点,不甚在意道:“无碍。小姑娘娇气,得好好养着。”
褚一不太甘心,也只能住口。
暴雨渐歇,变成倾斜而下的中雨。
褚一告辞离开,临走前看到自家主子坐回原位,一边嫌弃地轻啧,一边伸长手臂把小郡主肩头滑落的大氅给她好好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