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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刚刚好像感觉到那个男孩的影子有温度啊。”
“你说什么?”
“就,刚刚那个帕克家的男孩啊。”
“这个……也会这样,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有时候会这样。”外祖母不再说话,但是贝尔纳黛特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低沉了下去,眉头皱着。
晚饭半小时后,永远是舞蹈训练时间,选的是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贝尔纳黛特把自己的满头黑发盘起来,穿上练功服和舞鞋,跟在外祖母身后努力刻苦地学习着舞蹈动作,从最基础的芭蕾七位手开始。
这里没有镜子,她们跳舞从来不需要镜子,影子会完美地充当镜子的角色,诚实地记录着每一个舞步。练习累的时候,贝尔纳黛特会和自己的影子靠在一起相互揉肩。
“明天我会去附近的小学看看,你应该去上学,贝妮。”外祖母靠在压腿杆边,姿态流畅而优雅,哪怕她已经逐渐年华老去。
“好。”她和影子一起点点头。
第2章
搬到纽约皇后区的一周以后,贝尔纳黛特的入学手续也基本完成了。在那之前,她一直都待在外祖母当芭蕾舞教师的舞蹈学校里,作为那些刚接触芭蕾的男孩女孩们的领舞员。
外祖母是古典芭蕾舞派的忠实追随者,尤其擅长跳快舞,旋转立足跳跃间都自成画卷那般的美丽,动作优雅华丽又活泼,看起来力量感十足,一如她的性格。
她把自己几乎所有的热爱都献给了这种舞蹈。贝尔纳黛特每次看她穿上舞衣跳舞的时候,都觉得外祖母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天鹅,仿佛下一秒她高举过头顶的纤柔双臂就会化作丰满的羽翼,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可惜她们祖孙二人的性格差得实在太大,这一点也体现在了她们对于芭蕾舞派系的偏好上。她更擅长和偏爱古典浪漫派的舞蹈,每一件舞衣都是半透明的长裙垂及小腿甚至脚踝,而且在节奏上,比起快舞的热情灿烂,她也更乐意于接受慢舞的轻柔细腻。
贝尔纳黛特对于外祖母的舞蹈生涯不算特别了解,她只是偶尔会听外祖母提到,但是家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奖杯都昭示着她曾经辉煌的过去。
她在最美丽的年纪达到了最极致的巅峰,然后瞬间又从巅峰掉进了地狱——她的右脚脚踝曾经粉碎性骨折过,又错过了黄金治疗时间,即便经过恢复和芭蕾舞鞋的帮助能够重新在舞台上靠脚尖直立起来,但是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松精细地处理每一个高难度动作了。
至于受伤的原因,贝尔纳黛特从来没问过,外祖母也没说过。这似乎又成了她们之间的一个秘密,不能说不能问的秘密。
贝尔纳黛特对芭蕾的热爱和她对影子的热爱一样,尽管她几乎一路都是哭着过来的。开韧带的时候哭,撕腰的时候哭,拉肩和横叉也哭。外祖母总说她的芭蕾舞鞋压根不是磨损坏的,是被她的眼泪泡坏的。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贝尔纳黛特哭得越来越少了,虽然她还是很怕撕腰。
新来的学员们平均年龄不过六岁,最小的刚好四岁,练习的时候很容易就脚掌抽筋,疼得眼泪花直往外冒,脸色苍白成纸一样,喘气都困难。
贝尔纳黛特蹲在地上,挨个教他们怎么在抽筋的时候揉脚来缓解疼痛,笨拙的安慰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修辞大师。休息的时候,她就表演转圈给她们看,逗这群小孩子们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