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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告诉了他。彼得连想都没想就丢开手里的伞,直接冒着冰凉密集的大雨冲出去。
雷声和闪电翻滚在他的头顶,皇后区经年未休整过的街道上开始汇聚起倒映着夜色的河流,载满路灯的惨白扭曲灯光蜿蜒流淌到地势低洼的地方去。
过于浓郁的水汽因为疾跑扑落落进彼得的眼睛里,带来僵涩不适的感受。
彼得胡乱用衣袖擦了擦脸,没有用,他现在全身都是湿的,过于饱和的水珠从他的牛仔外套边缘溅落。他在瓢泼大雨里听到自己没有节奏和规律可言的心跳声,就像跳动在耳边那样激烈。
终于来到医院后,彼得一眼看到了正坐在地上,满脸泪水,脸色憔悴的梅。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显示灯还是刺眼的红色,门紧闭着。
见到他来,梅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些摇晃地站起来,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头埋在彼得怀里痛哭出声。
“他们怎么样了?”彼得抱着她,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指尖冰冷得不正常。
“很不好……刚刚给本做手术的医生出来过了,说他的情况很糟糕。”她艰难喘息着,连站稳都很难做到,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支撑力,“贝妮的伤势相对轻一些,但是也还没有脱离危险……”
一种沉重到窒息的巨大愧疚感与后悔顿时淹没过他。
如果自己早点回来就好了。
背包里的生日礼物是他在这段格外忙碌的时间里,努力抽空自己动手做出来的,原本应该几天前就完成,却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耽搁到了今天,和最重要的一次实验时间撞到一起。又因为实验进行得并不顺利,项目不得不申请延期,打乱了他原本能在晚饭前带着蛋糕和礼物回家的计划。
好不容易结束后,康纳斯博士请他帮忙一起整理数据和资料,然后送去奥斯本的生物研究数据中心保存。
也就是在那里,他看到了有关那只蜘蛛的各项详细资料,所以留下来多待了一阵,手机和背包都被留在实验室里,不在身边。
他抱着梅,神情有些恍惚,身上的衣物因为吸饱了水分而开始失去保温作用,反过来抢夺他身上的热量,激起他身体的轻微战栗,口中不断重复着道歉的话。
今天是贝尔纳黛特二十岁的生日,她前不久才被美国芭蕾舞剧院录取。
还有将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叔叔,是他在这世界上仅剩的两个亲人之一。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今天没有按照承诺准时回家,所以他们才会在取蛋糕的路上发生意外。
一想到这里,彼得就感觉到一阵极度闷窒的痛苦翻滚在胸腔里,割裂他的血肉,掐住他的咽喉,让他感到浑身冰凉,呼吸困难,只有眼睛是酸涩滚烫的,心脏跳动到疼痛。
这时,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缓慢偏头,看到玛德琳被一个护士搀扶着,朝手术室的方向失魂落魄地跑过来。
她拼命想推开护士的手,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并不清晰的话语:“贝妮……贝妮,她怎么样了?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在家的……都是我的错……”
看到仍然大门紧闭的手术室,她整个人就像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生气一样垮塌下去,跪在地上,眼泪汹涌地流淌出来,却哭不出任何声音。护士拥抱着玛德琳,像抱着一个孩子那样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