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名面生的内侍,手里端着一托盘“知事大人,柳大人方才说您有伤在身,特命杂家熬了碗药送来。”
苏晋道“有劳了。”接过托盘放在了桌上。
内侍又道“知事大人,您别怪杂家嘴碎,这药当趁热吃,凉了就不大起作用了。”
苏晋点了点头,端起药碗,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她是两个时辰前来的都察院,没几个人知道,都察院在六部衙门重地,往来都是官员,柳朝明要吩咐人给她熬药,何不找个都察院的,而要找一个内侍
自己与这名内侍是头回相见,这内侍合该先问一句“阁下是否是京师衙门的苏知事”,可他不仅没问,反而像认得她一般。
苏晋道“方才我跟柳大人说我胸口发闷,觉得染上了热症,柳大人建议拿黄连来解,便是熬在了这碗药里”
内侍陪着笑道“正是,良药苦口,大人将药吃了便不觉得闷了。”
苏晋心底一沉,她根本没提什么热症。
慢慢把药送到嘴边,忽然又为难道“劳驾这位公公,我自小舌苔有异,吃不了苦味,烦请公公帮我找两颗蜜饯。”
内侍犹疑片刻,道“成吧,杂家去去就来。”
苏晋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口,等那名内侍消失在廊檐尽头,她当即闪身而出,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晋不知道是谁要害她。
但她知道,单凭一个小小内侍,还不能在这戒备森严的都察院随意出入。
这内侍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的,能将人安插到都察院,应当是一个权力不小的人。
这宫内是不能待了,“那个人”既然能派内侍进都察院,就能派人在宫中各个角落寻她。
不如撞在巡逻的侍卫手上险中求安
不行的,苏
晋想,指不定哪个侍卫就是一道暗桩,自己撞上去,岂不自投罗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要害她的人,大约也是忌惮都察院的,否则他会派人就地动手,而不是毒杀。
既然忌惮都察院,为何要选在都察院下毒,她不过一名京师衙门一名知事,若想杀她,趁她在宫外不是更好
是有什么事令他非要在此时动手不可了吗
透支过度的身子已开始不听使唤,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云端,疲累将匿藏在百骸的病痛如拔丝般拽扯出来,渗透到每一寸骨骼血脉中。
可苏晋却顾不上这些,仔仔细细将最近发生的事回想了一遍。
她近来只与两桩案子扯上了干系,一是南北仕子案,她在闹事当日,堪破了牙白衫子的“天皇老子都不管”的言中之意;二是晁清的案子,她昨日已查到了寻月楼的头牌,宁嫣儿。
若“那个人”是冲南北仕子案来的,趁她在衙门养伤的期间动手才是最佳时机。
所以,他只可能是冲晁清的案子来的
是了,若说这些日子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挡了什么不该挡的路,只能是晁清的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