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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忙到哭,带到卫生站看了来!到底人家是学校头教出来的,有些病他们更好治!”水大夫一边扶香秀,一边劝解:“说不定人家一包药就解决了呢?先去了说。”
“好嘛~”
“多谢水大夫。”
香秀刚站起来,江云海重新背起麦麦,准备出门去卫生站。这时,外面冲进来一孩子,手里捧着个土碗,碗里养着一只寸长的菜板鱼(鳑鲏)大喊:“伯公,你看我的鱼!”
那孩子一冲就到了水大夫面前,举着土碗给他看。
“你今天不读书啊?鱼哪儿整的?每次都跟你讲过,到我这儿来不要跑那么快,要是病人是个掰子挎子(跛脚)撞到起人家咋个办?”水大夫接过土问孩子。
孩子答:“哎呀,我眼睛看起的!师母今天生娃娃,老师给我们放一天假!”
麦麦听得声音耳熟,等父亲转身往外走,侧过身来时她便看到那孩子,原来是水轻尘。她在父亲背上弱弱地喊了一声:“尘哥哥。”
本来那声音弱得近乎于无,大人都没听见,水轻尘却听见了。
他回头来看,见到江云海背上背着一个瘦干干的小人儿,头发剪得狗啃似的,一下还没有认出来。待看到他们走出门坎时他才看到了麦麦那双眼睛,当下惊叫着跑过去:“麦麦!你咋个了!”
江云海和香秀沉浸在悲伤里,并没有注意到水轻尘,听到他叫麦麦,才停下来。
江云海:“水三娃?”
水大夫听到他们对话,噫了一声:“你们认得到索?”
江去海这才道:“我是江玉蛟那家的。”
“哦哦!”正说着,水光从外面来了,依然一身青布长衫子,依然手里拧着个长烟杆儿。见到江云海和香秀,又看到背上的麦麦,他吃了一惊:“娃儿咋个了?”
水大夫走过来简述了一下情况,水光听完,忙道:“那耽搁不得,快去卫生站。”
江云海应了,抬脚就走。
“麦麦,你不要怕!你会好的!”水轻尘听了大人的话,虽然不舍,但也不敢拉着麦麦说话,只好对着江云海背上渐行渐远的她喊话。
“伯公,麦麦到底咋个了嘛?这世上还有你治不到的病吗?”目送江云海一家走后,水轻尘扭着水大夫问。在他心里,伯公医术堪比华佗再世。他救了多少月亮湾老少,大人们闲时谈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水大夫是水光的亲哥哥。
水大夫:“老子又不是神仙,不能治的病多得起窖窖,不要听外人吹牛。”
水轻尘听了这话六神无主,况且他刚才见了麦麦那般模样,心里伤心得不得了,回头来扭自家爷爷:“阿公,麦麦咋个变成这个样子了?”问这话时,已经带着哭腔了。
麦麦这样,他着实没有想到。
看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真怕她像他班里的一个同学一样,一病就没了。
水光叹了口气,在靠墙候诊的木排椅上坐了下来:“看来江老爷子一过世,这家人就过得乱无章法了。你没看到吗,麦麦妈妈背上还背了一个,应该就是他们家老三。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呀!”
“阿公,就没得点办法了吗?”
“有啥子办法?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水光拿出叶子烟来裹,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对自家哥哥说:“水三儿(水光的儿子,水轻尘的爹)带话回来,说你要采买些啥子药品器材列个单子,这个星期弄好,交给下水船上的钟师傅带进城头给他,他弄好暑假头给你带回来。”
“哼!”水轻尘见水光谈别的事情,抱着碗出了门,坐门口石凳子上生闷气。
“我明天就写好。”水波开始收拾台面,两兄弟有一句没一句闲扯龙门阵。
里头人提了壶茶出来,给两老头子一人沏了一杯。外面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走路一瘸一拐,原来是左脚板底下长了个脓泡疮。
水光起身:“你这里尽是药味道,我还是去茶馆头坐。”
出得门来叫水轻尘一起,水轻尘不理他。他也不生气:“那我个人去茶馆头坐,你自己在这儿等哦,他们回来你自己问。”
原来水光看透了他的小心思,水轻尘脸上一窘,头扭到一边:“去你的。”
水轻尘并没有等太久,就看到江云海一家返回。他看到麦麦父母脸上只有四个字——愁云惨雾。麦麦依然在父亲背上趴着,已经睡着了。他想上前问又觉得不好开口,正犹豫着,伯公水波叫住了江云海:“云海,卫生站咋个说?”
江云海呆了呆,向水大夫摇了摇头。
“麦麦!”水轻尘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冲了过去扒麦麦的手臂:“你不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