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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人家都有亲戚在帮忙,这家却没有。看来,他就是附近是没有亲戚的人家。难怪一家人的面容比起其他人更多了几分悲戚。
江云河看看孩子,又看女人:“你莫要太心焦了,办法肯定有的。不过就是重新起房子嘛,现时地里的甘蔗虽然还没有完全长高,蔗茅叶还是可以刮些回来。有亲戚帮衬当然好,实在不行我们河那边竹子多,树林也好,做梁的棒棒、夹蔗茅的竹子都没得问题。大不了先赊到起,等卖甘蔗了再还嘛!过河渡首的,我觉得大家都好说话。梦远,莫担心,莫担心!”
原来这汉子叫水梦远。
“你说得是,”水梦远被江云河这么一开导,心中开朗了不少,点头道:“总会有办法的。”
江云河见他开朗了,才道:“是嘞,是嘞。你先忙,我再转一圈。如果需要谷草、棒棒、竹子这些,过河来。”
水家村全是旱土,没有水田。所以,水家村全村都需要买米吃饭。江家村有山土,水田在山脚一带,虽然不算多,但家家都有。产出的稻谷加上一季小麦,勉强够吃,不用买粮。
盖草房,房顶用稻谷草最好,其次才是蔗茅叶。再有,稻草没有蔗茅叶易燃,即使燃,明火也不多。像这次火灾,如果是稻草做的房顶,受灾的情况就会稍微好一些。因此,如果稻草足够,只有做墙壁才会用到蔗茅叶;条件再好一点,墙壁用竹排;更好一点,就做砖木结构。
水家村没有土墙。地里全是河沙和潮泥,没有粘粘的黄泥,做不成土墙。要稻草,那只能从江家村和后山去要或买。不过,江家村的稻谷草,多半都用来搓烟绳了。剩下的,也不会很多。真需要,还得去后山。
对于江云河的热心,水梦远很是觉得窝心:“好嘞,那,云河,先多谢了!你看,烧成这样子,水都没有一口给你喝,二天整归意(弄好)来哈~”
“哎呀,都这样子了,你还客气啥子嘛!”江云海把一个冬瓜,从灰土里刨出来放到水梦远的家当边,拍拍手:“走了~弟妹,莫着急。”
水梦远应道:“要得!”
女人说:“多谢江二哥。”
别了水梦远,江云河朝前走了一段路,来到阻断火灾的那线房子。水光家的院子,正好在中间。房顶垮掉了,瓦片全掉到了地上,房梁还有几根支着,烧成黑炭样。东西都是院子里堆着,情况看起来好了许多。
一家老小都在整理清扫,独不见水梦桥和水梦楼两兄弟。
“江老表?”水梦桥的妻子最先看到江云河,却不知他为何出现在这里。江云河跨进院子:“表嫂,你们情况如何?怎么没看到梦桥和梦楼呢?”
“东西都提前搬出来了,还算好。我爸爸和三叔去城里买厚胶纸去了,用来在南华宫操场坝头搭帐篷。”站出来说话的是水轻耀,他从脚边捡了根板凳端到江云河面前:“表叔,坐。”
孩子们纷纷叫了人,水轻尘的母亲,端来一杯水给江云河。水光躺坐在太师椅上拿着烟杆叹气:“这场火,把我们上坝整到住了(害惨了)。唉!——”
江云河见他坐着没动,面露疲色,因问:“表叔,你没得事哇?”
水光握着烟杆摆手:“没得事,就是昨晚没整对头,把腰杆闪到了。我哥哥儿(水波)拿了块膏药给我贴了,休息下就行。对了,你来得正好。你们山上有适合做领子棒棒(房梁)和格子(房脊板)的树子没有啊?”他拿着烟杆指着那残梁道,“有的话给我们留点,等老大和老三回来,过河来买。”
“有的,水表叔。”江云河没有坐下,站着回道:“我刚从梦远那边过来,还说到这件事。江家村别的不多,就竹子和棒棒多,有需要过河来商量就是。这个特殊情况,家头实在拿不出钱来的,赊一季应该都问题不大。要说好说话,我们江家村的人是真好说话的。”
水光点头:“这点,我还是清楚的。其实我最着急的,还不是这个事。”
江云河不解,遭此劫难,怎的修葺房屋还不是最着急的了?他想不出还有哪样事情,比这个更着急。其实,不只他,连水家自己人也疑惑了,水轻尘跑过来问:“阿公,还有哪样事最着急?”
“还有哪样?”水光看着小孙子,用烟嘴背在他脑袋上一敲:“当然是你了!”
水轻尘奇了:“我咋个了?我不是好好的嘛!一根汗毛都没伤到!真的!”
水光把烟杆放到嘴里,慢慢吸了一口,才缓缓道:“你是没伤到,但是马上暑假就过完了。现在你们学校烧成那个样子,你们上哪儿读书?”
大家这才醒悟过来,这果然是一件极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