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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阳虽然对于朝堂大事还是不懂的,但也不是那个初来的乡野村姑了,养移体居移气,耳濡目染也听到过不少,此刻也理解沈廷的兴奋,便笑着说:“那真是恭喜你了!这就要出发吗?今日仓促了些吧?我还没准备好送你什么呢!”
“陛下圣旨下了即刻出发,今日无论如何是要出京城的,”沈廷看着她眨眨眼睛,“你不必送我什么,军中都备好了。我却有礼物送你。”
第36章亲昵
沈廷回身轻唤了一声“小耿!”,一个护卫打扮的青年身手矫捷的闪现,落地马上给乐阳单膝一礼,身手显得颇为利索。
沈廷指了指那少年:“你叫他小耿就好,我已经把他安排进皇城侍卫队了,要是有什么差遣,你就让立春去使唤他就好,”他又缓慢补充了三个字,“任何事。”这三个字,咬字很重。
那也就是说,小耿是他绝对信任的人,乐阳可以差遣小耿做任何事,哪怕杀人放火,哪怕多么私密不堪的事,而且无需令沈廷知道。
乐阳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极为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沈廷知道,她身边没有太多可以信任的人。沈廷担心她在这野兽般的宫中,在贵妃的眼皮子底下,时刻有着危险。因此在他离宫之时,想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她。虽然他此行也是艰难,也是用人之际。
沈廷挥了挥手,小耿犹如同来时那样,又极快地离去了。
沈廷微微笑着看她:“那我走了。”
乐阳也回个微笑:“好,你一路保重。”
沈廷望着她,仿佛有话要说,又仿佛无话可讲,犹犹豫豫依依不舍,只是望着她却不转身。
乐阳忍不住笑了:“好了!走吧!我向你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还好好的活着!”
沈廷皱眉:“胡说。”然后沉着脸终于悻悻地走了。
看着沈廷的背影,乐阳脸上的笑容却没了。
她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刀口舔血。不但身边有虎视眈眈的贵妃、元喜之流,若是这事暴露了,即便是眼前亲昵相护的皇上也饶不了她。
在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地方,与最有权势的人物们朝夕相伴,各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稍不留意,自己犯下的可是万死之罪,谁都护不住,谁都保不了。
所以乐阳不想令沈廷牵扯进来,最好离自己、离这乐阳宫,越远越好。
可她自己,是偏偏最没有退路的,她唯有一步一步,走进这乐阳宫中。
时辰差不多了,乐阳一踏进宫中,果然立夏就笑着迎上来:“公主殿下回来得时间恰恰好,麦参饮刚刚熬好了!”
乐阳点点头,低头打量一下自己华丽的装扮:“替我换身素一点的衣裳吧,钗环也去一些。”
换了一身淡青色束腰轻纱宫装,又撤下了大量的钗环,乐阳终于觉得轻快凉爽起来。
熬好的麦参饮温度也刚刚好,乐阳亲自捧了,带了立春,往皇上的大明殿而去。
殿外,身形臃肿的元盛偻着腰背,早就等在门外了。
看他老眼昏花、歪头斜眼,仿佛一副老朽的模样,乐阳可知道他其实有着深藏不漏的身手。
就凭着二十年在皇帝身边盛宠不衰,就一定有大大的过人之处。
远远看见乐阳,元盛努力着往前迎着,轻声说:“殿下来了!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乐阳点点头,示意立春在门外等她,自己捧着一盏冒着热气清香的茶盏,轻轻推门,进了皇帝的书房。
皇帝盛年即位,虽然当时情形凶险,但是却仍然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多年来勤奋政事,大多数时间都耗在这间书房里了。
一进门,看不到大殿上的金碧辉煌,倒像是个教书先生的书房,房中最显眼的就是一张巨大无比的书案,书案上是数摞高高的奏折,还有堆成堆的书信、书籍,看上去杂乱无章,其实皇上自己心里很有数,哪些是急件,哪些是搁置,哪些是陈年旧件用于参考。
房中唯一能显示皇权身份的,只有书案后椅子上,铺挂着明黄色团龙刺绣的椅垫靠背。
书案背后的千里山河屏风之后,有一张小塌。皇帝早朝之后,上午就是接见臣工议事,中午就在书房小憩一会儿,下午就是案头批阅奏章。
只有晚饭之后,才有闲暇休憩一会儿,或者选择某个后妃的宫殿消遣一下。
所以,皇帝真是一份不轻松的工作。
乐阳轻手轻脚的进门,轻轻绕过屏风,就看到皇帝闭目躺在榻上,一只胳膊横搭在额头上。
乐阳先放下手里的茶盏,然后走到那只吐着香烟的鎏金龙头大香炉前面,撤下了香炉里的龙涎香,然后从自己荷包里挖出一块香料,放在香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