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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为暴雨惊醒的福慧郡主,又要去找父母亲。郑天楷含笑起来,携起她的小手:“我送你去。”福慧郡主这就乖乖巧巧地,用另外一只手抱着竹垫子。丫头们打起灯笼,郑天楷带着妻子从长廊走过去,听外面暴雨如注,一面安慰她:“别怕。”
小巧的福慧郡主,娇娇的福慧郡主,象是来阵儿风都能吹的走。郑天楷每每要在心里叹气,难怪是不肯出嫁,只能招赘在家里。
送着妻子来到岳父母房外,此时是中夜,丫头们往房里去回话,里面是朱宣压低的声音:“什么事情?”丫头们是回惯的:“郡主来了。”
里面朱宣也是听惯的,这就整衣出来。福慧郡主见到父亲这才一笑:“下雨了。”原来是下雨了,郑天楷在心里长长地吐一口气,不过就是为着下雨了。
然后陪着玩了半夜,岳父那样的年纪也不睡,郑天楷当然也不睡。玩到天光发白,暴雨早就停了,福慧郡主这才掩口打一个哈欠:“我要睡了。”下榻来不往房门那儿走,径直往父母亲房中而去。
片刻里面是岳母低低的声音,还带着刚闹醒的睡意:“是福慧来了,你父亲被你闹到哪里去了。”福慧郡主吃吃笑:“父亲嫌我烦,他在外面呢。”
郑天楷看一看岳父,只是微笑在榻上歪下来,象是要补眠的样子。这女婿自己回房去,一个人觉得好笑的不行,妻子到底是多大,郑天楷在成亲前几年就没有弄的清楚。
成亲前王爷和兄弟们都是极会吓人,朱睿越来越冷峻,成亲前看到小将军们连“郡主是娶夫不是嫁夫”地话都能说地出来;毅将军笑面虎一个,与小将军们可以拍着肩头去喝酒,他酒量大,喝的几位小将军们要出丑,又不能不喝,实在是怕了他;安乐侯笛箫向来在行,只和小将军们拼这个;还有朱恒,就是比比功夫。这兄弟四个人可以把来求亲的小将军们羞过一出子再接着一出子。郑天楷觉得自己脸皮足够厚,这在他听到别人议论他为权势为财富的时候,充分显示出来优越性,郑天楷毫不在乎。
成亲以后才发现,原来这一家人极其和睦,特别是三嫂康宁郡主。要说四个嫂嫂中,郑天楷看到谁最头疼,当数康宁郡主。
夏夜多繁星,正是看夜色的好时机。郑天楷如果同忽略掉福慧郡主的种种貌似幼稚的特性,觉得这亲事算是和谐。只要康宁郡主不要做不速之客。
怀时抱着娇妻正在絮语时,外面传来丫头们的回话声:“安乐侯夫人请郡主呢。”看一看沙漏,要交子时。再慢一步儿不出去,外面就传来康宁郡主的声音:“福慧,出来带你去捉蝈蝈儿。”一个成过亲的玉人儿,就出去陪着有孩子的玉人儿去捉蝈蝈儿。
雕着婴戏图的楠木床榻上,只有郑天楷一个人在。等他思索过几次,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欺负了,他也跟去了,一夜玩到天亮嬉戏无度,到天明的时候福慧康宁回房去补眠,郑天楷要为岳父去办事情。
这位女婿这才发现,岳父和兄长们算是信任自己,不过当睡意袭来时,郑天楷希望还是少信任的好,至少先补个觉先。
“福慧,三嫂夜里再来,你就别出去了,”郑天楷背地里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对着福慧交待:“夜里要休息的好,白天才有精神玩。”福慧郡主就颦眉认真听过,再想上一想,给郑天楷一句:“福慧不知道的呀。”福慧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陪着家人玩乐,承欢于父母亲膝下。
朱宣临终时所说:“我和你岳母觉得对你有歉意,福慧没有在你们家服侍过长辈。”这话倒不尽然,郑夫人有疾在身的时候,福慧郡主和郑天楷还是回去过。
这个时候,福慧郡主也会挽起衣袖来为郑夫人端一碗汤药,让郑家的人以为儿子这亲事一定是称心之极。郑天楷在这样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趁心之极,从来没有觉得福慧是个娇纵女,只是娇娇女。
夫妻成亲以后,福慧郡主生下孩子,都入的朱家族谱。这日子悠悠然地过,郑天楷对于妻子爱贴着父母亲,慢慢就接受下来。
只到有一年的冬天,那一年妙姐儿近六十岁,京里的冬天从来是寒冷,妙姐儿去城外冲了一回雪,回来就病了。这是上年纪人受不得冬天严寒常有的事情,这一病,成亲这些年的郑天楷才算是明白过来妻子的心思。
岳母一病就是经月,过了年到春天也还没有好,福慧郡主夜里常常背着人悲泣,郑天楷时时陪着百般相劝。
有一天的晚上,福慧郡主睡下来,又一个人在落泪。郑天楷无计可施,只能抱她在怀中安慰:“岳母不是好的多了,再过上几天花开,还能出门走动呢。”
母亲常病,福慧郡主忧心忡忡,这一夜心思格外不一般,这才对着枕边人说出话来:“我受父母亲疼爱,是我母亲疼我,我父亲也疼我;我父亲宠爱我,我母亲也偏疼我。”福慧郡主泪涟涟:“要是父母亲有一个人不在了,这疼爱就缺了半边,想一想这光景儿,就让人要流泪。”
郑天楷抱着妻子哄她:“岳父母是长寿之人,你不必有些担忧;再真有那一天,还有我和孩子陪你,再兄嫂和姐姐不是也最疼你。”家里分东西,福慧郡主和胖倌儿跟哥哥姐姐们一起拿一份,再跟着侄子们里面再拿一份。朱宣和妙姐儿对外宣称:“我们偏心,独疼幼子幼女,”这一对老夫妻说到是做到。
“我父亲最爱我去书房中找他说话,我自小的时候,会走路就会抱垫子去找父亲;我母亲最爱我痴缠她,我自小的时候,隔上几日就要一早起来陪她去睡一会儿。”福慧郡主是夜才把真心话说出来,父母亲希望我不要长大,还似小时候的福慧。
老莱子斑衣不过也是如此,福慧郡主养在父母亲身边,对他们的喜好算是了如指掌。今天合盘托出来,福慧郡主对成亲十几年的郑天楷轻声问道:“有朝一日,君爱我,如父母爱我一样吗?”
“福慧,福慧,”郑天楷把妻子搂入怀中,柔声道:“你是个傻丫头。”孩子都如许大了,福慧对着自己问出来:“君爱我,如父母一般否?”
夫妻成亲多年,这一夜才算是交心。第二天更是和暖,然后妙姐儿一里一里地好起来,郑天楷再看着妻子对着岳父母做小女儿家娇态,只是含笑,在福慧心中,她是斑衣,也是尽享父母之爱……
身为朱宣爱女的福慧郡主,自小就知道自己讨父母亲喜欢,而且哥哥姐姐也喜欢自己。为什么福慧这么讨人喜欢?福慧生的好,生的好的人大有人在;是福慧特聪慧,聪慧的人也大有人在;比如姐姐端慧,在京中奉着婆婆长公主,挥袖于官场之中,这才是聪慧呢。
与人交待,算是一种聪慧。对于福慧郡主来说,她看到谁,那人都会对福慧郡主笑脸相迎。福慧郡主的身边不是母亲在,就是父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