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李见,后妃秦珑儿。一个宦官,一个后妃。她摇头。“这怎么可能”银盘锈血(二):相残更深露重,树影深斜。浓黑的四方城内,隐有喧哗。皇后的亲侍将罗越殿围住翻了个底朝天,于近四更时分回来,按沈思安的吩咐,也将秦珑儿与殿内侍奉的宫人四五个一起全押到了福宁殿偏殿。一看见他们,沈思安上前问那为首的,“这位殿前官,手下人可有找着什么?”那殿前官扭身叫人抬了个箱子过来。“秦娘子宫内的书文太多,茶经、佛经,还有些绣花图样儿,练得毛笔字,臣夜里头叫人一页页找,只怕耽误太多时间,便一起收拾了放箱子里抬过来,侍郎可以看看,有没有您需要的。”秦珑儿面色冷静,坐在那儿也不曾吱声。倒是身边跪着她宫内的人还有李见,都神色惊惶。本来也没有实证,皇后便安慰她,“官家这阵子身体不好,你也是知道的,今夜官家心神不宁,他身边人经手过的吃穿,那也得紧着,才半夜委屈你过来。”秦珑儿点点头。一屋子内的人,全都面色凝重地等沈思安翻看箱子里的东西,他撸起袖子蹲在那儿,自己划拉了老半晌,忽然放下,摇摇头站起来:“这里头为何没有一封书信?”殿前官道,“我们去时就找到这些,能看见的已经全在这,其余的,小人就不知了。”沈思安踱步,眼光自秦珑儿处开始,扫视到跪着的众人身上,边道:“自公主出嫁后,她就入宫,先是梳头女官,后又封为后宫娘子,这样喜庆的事又连跨好几个月,竟然连一封写回家,或者家里送进来的家信都无?未免不合常理。”随即,他引出质疑:“恐怕是让人事先藏起来了!”话一落,那跪着的众人手叉地更紧,指尖发白,沈思安故意走近这些人。“是你吗,还是你”每个被他点到的人都立即身如筛糠,鼻息顿停。沈思安走到抖得最厉害的李见身前去,李见只差要尿流,俯身磕地,“小的,小的不知道。”“你之前去秦娘子处时,有没有进罗越殿?”李见不及思考,下意识抖着唇:“小的不敢冲撞贵人,只在门外传过旨令”沈思按站起来,一哂:“我已提前问过上一批人,你当时进去了。”意识自己说错话,李见埋下去的头已有哭哼传出。
沈思安心中已经有九分确定,请示皇后:“臣请搜查此人身下,既然搜查紧急,必定未能销毁,许有书信藏匿。另外,还要将其余人通通搜过一遍,不可错放过一个。”皇后忐忑地颔首,“就按侍郎所言。”那些人哭着哼着被带进屋后搜身,李见甚至抓了秦珑儿的椅子腿,将秦珑儿上身扯得一歪。她顺势抬起头,忽然长吁一口气,笑笑:“官家还没有醒么?以往这时候,臣妾也得伺候官家穿衣,准备上朝了。”皇后的面色十分难看,“珑儿,你是李娘子荐的人,官家信你,本宫也想信你,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如侍郎所判,藏下了书信?”沈思安站着笔直,严肃审视她。秦珑儿站起身,走到中央,忽然撩裙跪下,“臣妾藏了。”沈思安皱眉追问:“藏了什么!”这时,屋内的那些人出来,接上了下文,将纸张呈给他们,“李见试图吞下,被尔等拦下了,请娘娘侍郎过目。”皇后没有胆子接:“侍郎看吧。”沈思安接过浏览了一遍。露在纸外的眉心拧成一个疙瘩。皇后复捂住脆弱心口,“写的什么?”沈思安跪呈皇后,请她屏退左右,“是些情诗。”“什么情诗!”忽然冒出的吼声使皇后与沈思安二人俱眉心一跳,——赵晟穿着上朝的圆领文白袍,红色皮革腰带潦草地拿在手中,此时站在门前,神色紧绷,不等皇后回答,大步地走进来,瞥了地上的秦珑儿一眼,伸手将皇后手中纸张夺过来,看了一遍,神色不明。他抖动纸张,“这能说明什么?你藏它干什么?”沈思安转身,膝行一步,“官家,这不是普通的情诗,据臣察,这是藏头诗请官家将首字与末字,由左至右单拎出来,连着再看一次。”秦珑儿闻声,知暴风雨已至,抬手触额,额头俯碰地下,自行认罪。果然,赵晟再看一次之后,口中咬出一串话,随即愣住,而后由平转怒,耳根亮红,提手将那纸撕个粉碎,扔在俯地的秦珑儿身上,她着浅色衣裳,白色纸片似将她埋入一片凄清的冰雪中。赵晟在她头顶扬声怒喝:“一个阉人,你们是何时勾结的!”皇后吓得不敢动,那些搜出其他信的人亦不敢上前来呈。秦珑儿不语。赵晟黑下脸来,胸脯凹陷又凸起。他克制住爆发的怒火,转身对着沈思安:“朕要将李见杖毙,现在就要。”“官家”沈思安硬着头皮劝阻:“官家冷静,臣以为,此非事实全貌,臣请官家阅完其他信件,之后再一并处置。”沈思安使劲给殿前官眼色,殿前官大气儿都不敢出,根本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