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儿着实不太像她,若在以往,她娇贵得很,只要让车銮颠疼了一下,她都会喊停然后跳下车来骂人。
所以,她向来不爱出门,也讨厌出门。
可这回不同,父王说了话,要让她们出门寻痴,为大皇兄化劫。
而娘更怪了,不但从了命,还特意叫了无名回来陪她上路。
虽说这趟任务是「公主寻痴」,可从一开头的决定方向到生活起居琐事排定,没一件问过她的意思,让她不得不起了个荒谬念头,这趟寻痴的人是无名,而她,不过是个陪行的丫鬟。
她是不知道其他姊妹们出门究竟带了什么啦,只不过,跟了个贴身侍卫的她,始终自觉窝囊,带了个专司管束她行为的老爹爹同行。
穷极无聊的她正练习着小妹临行前送她的霹雳弹弓。
「这一路上,妳铁定会无聊的。」
齐姮姮眸光中有着怜悯,睨了眼站在前方的无名,她刻意放大音量,「妳那无名这一路肯定也叫无言的,别说妹子没关照妳,」齐姮姮扔给她一个小布包,「穷极无聊时打开,自个儿寻点乐子吧!」
所以这会儿齐珂珂真摸出了小弹弓,配上黑弹丸,她拉开弓瞄了几回,可马车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会儿颠东,一下子又倒西,让她射了几回全落空,只能咬着弹弓泄着恨气。
她瞄准的,不是树上麻雀,不是地上蚱蜢,全是坐在前面驾着马车的男人,那个之前让她思念得半死,现在又恨得要命的男子。
他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样对她?
无名向来冷情,向来无心无绪,这些她都清楚,可她总以为对她他是不同的。
就像,齐珂珂摸了摸红红的脸,就像她对他也是不同的。
八岁那年初冬,她和几个姊妹们玩躲迷藏,东躲西藏将身子挤进了花园里的石缝间,谁知一个不慎噗通一声跌进了水塘,天气乍寒,那塘上头结了层薄冰,她的身子撞破了冰层,塘水瞬间吞噬了她,她知道自己死定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寒冷的时节,冰面迅速阖上,谁会知道水塘里躲了个莽撞的蠢丫头?
齐珂珂,妳本事,躲了个只有阎王找得到的地方!
可她没多久就让人给捞上来了,浑身结满细细冰屑的她不住地在无名怀里打着颤,她的无名,比阎王还厉害,能这么快来救她,猜得出,他始终躲在暗处守着她。
他是她的贴身侍卫,是她的守护使者,一直以来,从不曾改变。
之后是长达半年的缠绵病榻,她身子自小便比人荏弱,一点儿风寒都禁不起,自然更别提这样的刺骨冰寒了。
病在床上,她昏昏沉沉什么也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每天夜里当服侍她的冰儿睡下后他的出现,进房后,他会摸摸她的额头、探探她的鼻息,然后,松下那紧悬了一天的心。
她的活存使他安下心,就如同他的出现能给她安心是同样的道理。
他来探,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更以为病昏了的她不知晓,却不知,他独有的气味儿她全惦在心底,是以到后来每天夜里她都要苦撑到他来过才会肯真的睡去。
她康复之后,他也不再出现了。
她常会怀念那生病的日子,因为他肯放下所有顾忌亲近她。
七年,漫长的等待,却等回了比以前更冷情的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