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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京的?手贴在了陈修明的?脸颊上,过了一会儿,他?说:“是的?。”
陈修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小幅度地偏了偏头,收敛了情绪,才重新看着白京,说:“我小时候总在生病,家里没有什么?钱,只能去小诊所里打点滴,他?们总是很忙,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凳子上,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向下?流,有时候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属会很心疼地问我疼不疼、问我家长都去哪儿了……我以?为我都忘了,原来我全都记得。”
白京摸了摸陈修明的?脸,对他?说:“他?们并不是你的?‘养父母’,他?们应该叫犯罪嫌疑人,他?们给你的?那点温情,不过是为了抵消内心的?自责,让自己心安,恐惧着有一天真相大?白,希望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陈修明沉默了很久,最后他?点了点头,说:“我找不到理由反驳你。”
小时候,陈修明想?去上课外的?辅导班和?才艺班,但家里不太富裕,他?刚在餐桌上提起,就看到了“父母”为难的?眼神,他?会很乖巧地说:“算了,也没那么?想?去,我自己在家里学习,也是一样的?。”
一次妥协、次次妥协;一次退让、次次退让。
于是大?学的?时候,在选择是否要读第二专业的?时候,考量到家里的?负担,陈修明将申请表拖进了回收站。
于是在择业的?时候,陈修明选择了看起来钱更多的?那一份offer。
于是在考虑未来的?时候,陈修明划去了很多的?选项,留下?了“我要照顾好父母”这一个。
在他?挣扎求生的?时候,陈彤接受着最高端的?教育,享受着最无私的?宠爱,身?边有美男相伴,纵使最后和?多个亲人不算和?睦,但因?为是陈家人,他?得到了太多的?特权。
陈修明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成熟的?社畜了,只要现在和?未来过得好,他?没必要再回过头去看那些过去的?人和?事,没必要陷入憎恨和?埋怨的?情绪里。
但当过去的?细节一一展现,他?却发现他?无法再做到大?度从容,无法再原谅那些伤害他?的?人。
陈修明闭了闭眼,问白京:“除了这个公告,你还?想?做什么??”
“陈亦煌想?做的?事,我会帮他?一把,”白京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平静,“只是,明明,你还?要让你的?‘养父母’安稳下?去么??”
“他?们不是我的?养父母,”陈修明不再选择逃避,也不再选择‘算了’,“他?们是一对犯罪嫌疑人,法律无法追溯死人,但我希望他?们得到道德的?谴责。”
“那他?们的?墓地呢?”白京像是在哄骗,又像是在建议,“几十万的?墓地太贵了吧,骨灰存放室已经算得上宽容了。”
陈修明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他?的?脑子里一直翻滚着各种念头,穿插着各种的?回忆。
那对夫妻对他?好的?回忆,对他?不好的?回忆,不断发生着碰撞。
最后画面停顿在了那个女人给他?最后的?遗言上。
——即使死亡,他?们依旧不愿意?告知他?真相,依旧在保护着那个他?们近三十年从未见过的?儿子。
——他?们是故意?犯罪的?,为了他?们的?亲生儿子过得幸福,就可以?毁了他?的?一生。
“你说得对,”陈修明缓慢地开口,“他?们不配住在我买的?墓地里,而陈彤,也不配写在我家的?族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