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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丫头朝她的伙伴们做了个鬼脸,挽起另外两个姑娘的胳膊往前奔。

“等等,喂,我说等等,别拉,……哎呀,我的鞋子掉了。”一个细瘦的姑娘,掉了一只棉鞋,穿着花尼龙袜子的脚在地上乱踮;她的声音好听得跟小鸟唱歌一样。

男孩子们到底稳一些,和朱仲贤并排走着。

“您别见怪,她们天生就是这种样子。”其中一个帮朱仲贤拉着车把,对他说。朱仲贤看见了和自己一般高的年轻人淡黄的胡茬子;另一个穿着一件到处绽露着棉絮的毛领短大衣,衣襟上一颗扣子也没有。他两手一直插在斜口袋里,小胡须下的嘴唇撮着,吹着口哨,一双小绿豆眼四处逛荡。朱仲贤不满意地观察着自己的队伍,盘算怎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的经验是:头炮很重要。

三个姑娘蹦蹦跳跳爬上了土坡,站住了;几条胳膊乱舞着,指指点点。又是那丫头,回过头来叫道:“快来呀,你们,欧光星,这儿真美,美极了!哦唷,像一幅国画。”

朱仲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么,这个吹口哨的小胡子就是欧光星了。他不屑地耸了耸肩,对身边的伙伴说:“瞧,吕炜,倒是记得我。”吕炜烦躁地扯开棉衣领子,显得心事重重。

板车顺着树林里的一条斜道滑下去,轻轻松松小跑一阵子,正好停在禾场的一头。

这里确实是个妙不可言的地方。本来是有些荒凉,可是经人的手一指点就变了,你看,房子前面是比篮球场还大的禾场,是朱仲贤用一车车黄土掺沙土拍平的;禾场前面慢慢溜下去,接上一片草滩,草滩上几株小垂柳;再往前就是婶婶湖了。别以为婶婶湖只不过是一个大水洼串几个小水洼洼,正如书上说的那样:它别有风味。远处是田,是一望无边的仿佛熨斗烫过的平展展的江汉平原。房子后面有条小路,穿过一片杉树林和一座半塌的砖窑,十分钟左右就上了汉沙公路。

朱仲贤不止一次地坐在土坡上看这片地方,就像它是他刚刚生下来的胖娃娃。

五个知青在禾场上乱窜。

“嘿,我们的房子这么大?”

“……一个四方框框,活像个小小的机关单位。”

“可……这么多房间,妈呀,我们加个队长也只有六个人。”

“队长就没有老婆孩子?爹呀娘的?说不定还有老叔子啊二姑婶啦……农村人就是亲戚多。”

“倒也是,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一人一间,帅!”

这些毫不顾忌的大声议论刺痛了朱仲贤的心。他没有孩子,老婆死得太早了。是的,是他要求大队修这种房子的,只要他往院子大门口一站,每一扇房门和窗户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他留出了大大的仓库、工具房,他要让这里出粮食和棉花。这是朱仲贤对大队书记提出的理由,也是他能够公开的理由;不能公开的呢?朱仲贤心里打算:知青迟早总会走的,留下这房子,办个农科所,自己蹲它一辈子。

一个姑娘注意朱仲贤了。这是个宣传画上画的知识青年的典型模样:齐耳短发,圆脸盘,大眼睛,一身洗白了的军装,军用球鞋系得利索精神。她说:“吕炜,书记不是说队长在这儿吗?”

朱仲贤放下铁锹,摘掉了头上扣的“狗钻洞”①,搔了搔平头,整整旧军衣领上的风纪扣——其实风钩早没了,阔

248步走到禾场中央,大声说:“集合!”coc1①狗钻洞:一种纱织的直筒帽子的俗称。coc2

还兴集什么合,知青们一愣。不过到底都当过学生,尽管愣了一刻,还是走过来自动排成了一横排,只有欧光星一个人弯着腿斜站着,毫不掩饰他嘲弄的笑,看样子,他们都想笑,都使劲憋着。朱仲贤恼羞成怒。很明显,他们笑他是个乡巴佬还喊什么口令。等着瞧吧!

“我就是你们的队长——朱仲贤,你们的春节可真长啊!谁叫赵罗娜?”

看吧,一个个马上收敛了。

“我。”漂亮丫头左右瞧瞧,迟疑地出了队列。

朱仲贤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厚厚的信封扔给她。

“好哇,人还没来,信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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