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自我解嘲的方法挺逗乐,她没压住场子笑了一声出来,边上的少年似乎惊了一下,沾满汗水的眼睫毛眨了眨,硬是稍稍动了身子,刻意地离她远一点。即使他明明垂着眼,撑不住了一般,额头上滑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夕阳照着他的脸,闪着水钻一样,又瞎又不够闪又刺眼的光。
嗯,瞎眼的光。
周大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搭着他的手在肩上分去一部分重量,没再地腆着脸去拉他。
她没法告诉任何人她心里有多想对这个人敬而远之。
即使本该可以故意引谁来,让其他人在这边来一场“碰巧”。
——可是她也没法真正让自己对他的一切都视若无睹,袖手旁观。
女人啊,你的名字也叫龟毛自作多情意志不坚定又自以为自己办得到啊~
真是玩儿爹啊。
挪远了身子,只手上跟肩上用力托着他。其余部分顺着对方的意思,减少接触的地方。顺手扼死自己想起关于这幕从前有的那种稍微多接近一点儿,都有如神赐一般的心情。
从前的周大宝真是丢脸死缠烂打又讨厌有木有~~
——嗯呐。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又怎么可能让别人喜欢呢。
周大宝分出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蹭了蹭湿润的鼻尖,抬首往左边望了一眼,这才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车来了,你先靠着我,我找下零钱。”
“……谢谢。”
“不用。就算不是我,别人看见你倒那儿,也不会放着不管的。”
“……”
他仿佛力竭,又或者实在难受,不想说话。皱着好看的小眉毛,紧抿着颜色有些惨淡的唇,之后都一言不发了。
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拉开距离。周大宝也不再上赶着跟人套近乎求恩赐,半拖半扶地带着陆竟上了车。
上了车才有些后悔。这车是真挤。
今天因为值日扫除,跟带着病患在路上耽搁走得慢,本来时间就晚了,哪里知道这个时间反而人多这么多。
可他的情况实在没法再拖着等下趟了。周大宝只能努力把陆竟大半的身体都压在自己身上,好容易让他抵着椅背,跟自己一起站稳了,却也仍然没法止住他身体随着刹车波动的幅度。
也不知道那些人具体是打了哪个部位,居然弄这么严重。从前那会儿陆竟硬是住了一个礼拜院,急着生地会考才勉强回家,养了半个多月气色才渐好。
周大宝没法否认自己那会儿扫地时是故意带着不愿再插足他的事情,想说万一还有别人从那边过,也许早就被制止了的心情。也没法否认自己出了教室下了楼之后,反而越来越觉得慌越来越急的脚步。
然而这一刻,对着因为刹车,险些直接前扑倒在自己怀里,却还强撑着,苍白着脸,一身像是水里捞出来的陆竟,想起之前在那里看见那个人难得软弱痛得厉害,却仍旧是抿紧唇,没有一声呼痛的模样,心里一时居然又是难过,又是生气。闷闷的一口气梗在喉间,分辨不出到底是在恼自己,还是恼他。
闷骚爱撑又别扭,大男子主义矜持小气爱面子死正经的男人,不知道自己以前是瞎了眼看上他哪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