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人群里,丁溪努力抬高音量,温柔的声线废了很大的劲,才穿过操场,让教官注意到。
全体目光一下子聚焦在金融六班的班长身上。
那种被大家关注的感觉再次袭来,一道道目光洒在身上,就像高中时候那一道道看热闹的眼神,逼得丁溪想要即刻逃离。
但陈老师的嘱咐和班级荣誉在前,丁溪稳了稳心思,努力迎上教官雄鹰般带着怒火的锐利目光,提醒道:“您说的,会不会是简彧?”
第10章服从
丁溪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
但因为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在隔了那么半分钟后。
全场爆发出爆笑的音浪,惊天动地。
哈哈哈的笑声从每个角落中肆无忌惮地飘出,整个操场瞬间人声鼎沸。
阮俊豪笑瘫在地上,笑出猪叫,连眼角都笑出泪花,他捧着肚子,嘴里一直念叨着:“贱货,简或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杀了我吧。”
只有当事人自己——简彧——脑子发蒙地看着队伍尽头的丁溪。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说道:“啊,我啊?”
台上的教官又看了眼花名册,终于发现“或”和“彧”字那多了两个撇的区别,瞬间脸色涨红,配上他黝黑的皮肤,整张脸呈现一个猪肝色色调。
再转过脸一看台下的丁溪,心里也知道对方是好意提醒,但被当众拆穿的愤懑涌上心头,不觉对面前的男生带上几分不满来。
他拿过话筒,调转方向,怒斥道:“刚才说话的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丁溪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候自己,赶紧道:“丁溪,六班第一个。”
“我说没说过,在这里要服从纪律,军训期间一切都以服从为先,你刚才擅自说话,打报告了吗,我同意了吗?”教官眯起眼睛,狠厉的训斥声传遍整个操场,震慑住下面切切查查,笑成一团的同学们。
劈头盖脸的骂声从头顶砸下来,丁溪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一步,呼吸急促,心慌得厉害。
他真的很害怕有人在他面前情绪崩溃地大声说话。
“你,还有刚才那个简彧。”教官不耐烦皱眉,“一个擅自说话没打报告,另一个叫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今天训练结束后留下罚跑,我再强调一遍,军训的第一要务就是服从。。。。。。”
“他没事吧。”简彧咬牙切齿,“他叫我贱货我该怎么反应?”
阮俊豪憋得脸色通红,好容易才没让自己的猪叫声继续传出。
简彧看着丁溪手足无措的背影,更加愤恨道:“这人好不讲道理,他自己说的军训下午才开始,现在却要拿什么喊报告的规矩故意惩罚溪溪。”
直到教官继续点名字,丁溪才敢坐下,冷汗直冒。
刚才教官训斥他的模样和训话的内容,他已经在成长过程中听了二十年,从咿呀学语开始,身为军队师长的父亲教会他的第一个单词就是“服从”。
从小到大,无论哪一次,丁溪想要拥有所谓的自主意识,都能看到父亲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不容反驳告诫他:“我是老子,你是儿子,在这个家里,你只有服从。”
丁溪喜欢文学,而且极具天赋。
甚至高中语文老师看见他的作文都忍不住说:“情感细腻,文笔美艳,丁溪,你将来会成为一个很伟大的作家。”
正因如此,他的大学专业想学习汉语言文学,继续深造。
但这个议题被丁老师长无情否决,不管丁溪多少次鼓足勇气,站在父亲书房门口,想要争取追逐梦想,得到的只能是父亲间隙碎片的几分钟时间,冷着脸甩给他一句:“这个问题没必要再探讨,你学什么专业只能我来定,那狗屁的文学有屁用,你也不嫌牙酸?”
服从。
丁溪的人生只有服从而已。
大到择业就业的人生选择,小到起床吃饭的鸡毛蒜皮,永远只有对父亲的服从。
教官终于念完名单,刚才所有被选中的学生起身上台。
丁溪甩甩脑袋,试图挣脱出这些苦涩的回忆,这不容易做到,青少年成长环境带来的伤痛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就像一根随时会扎着心口的刺,怎么也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