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寂静无声。这车夫毕竟还是李裕财的人,他们小心起见,只好贴近了用最小的声音交流。
也正好路上崎岖,车轮碰撞石子的声音能遮掩他们交谈的声音。为了保险,两人几乎是用气音结合唇形交谈。
"方正,这李裕财有古怪。"
"嗯。我也隐隐有股感觉,他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我们在询问他的时候,他回答地太快了,几乎是不假思索。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可疑。"
"对。另外,你看这李裕财,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保卫科科长,居然拥有这样一辆中型马车。实在不合理。
"而且,我在他身上似乎闻到了一股名贵的烟斗的气息。"安然小声说道。
"你说,会不会,他搜刮了工人的工资,或者是私吞了工厂里的资金?"方正对马车什么的并没有太多认识,他只知道这是贵重的奢侈品,不过按照安然所说的,的确十分可疑。
可这似乎与那位"炼魂师"又毫无关系。而且,这情况越混乱,对他来说更好浑水摸鱼,而他们想要找到这家伙就难上加难。
不过,要是能借此来抓住这李裕财的把柄,让他来帮助他们寻找这个神秘人,也许是更好的策略。毕竟,他势力大,资历深,对他们自己钢铁厂的情况当然了如指掌。
安然笑道:"也许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能借此抓住他的把柄的话,也许对我们找到这"炼魂师"有极大的作用。"
"呵。的确,也许这车夫是一个突破口。"方正笑道,"安然,你去试探试探他。"
安然浅笑一下,向他比划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那个,师傅。"
外面的马夫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密密麻麻生长着乱胡子,眼睛深邃凹陷于高挺的鼻梁间,戴一顶棕黑色圆顶小帽,一看就不像是东方大稷国本土人。
安然便好奇询问道:"师傅,我看你不像我们稷国本地人。你是哪里来的,是西方那边的人吗?"
也的确,安然会出这样的质疑,西欧大人普遍都有着这样的面部特征。唯一有些争议的,可能就是这车夫的肤色了,他皮肤黝黑像块黑炭似的,倒是西欧大那边的人皮肤白皙。
马夫听懂了安然的话,摇了摇头,用一口不流利而且还完全没有语调的"夏语"冷淡回答道:"不是。我不是稷国人。"
这"夏语"则是原本第三纪元东方大国之一"大夏国"的语言,而后续夏国分裂成若干国家,其中就包括了稷国。而这夏语则是沿用至今,不曾改变。
"那你是西方大的人吗?"
"不是。"车夫依旧冷漠。
"那你究竟是哪里人啊?"
"安然小姐,我是哪里人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底层,一辈子被你们掌控。"车夫似乎略微有些愤怒,回复道。
安然沉默了一小会儿,和方正面面相觑起来。方正作为底层,可以感同一二。可是稷国毕竟还是改革了,如今"民产党"上位,日子总没有以前那样紧张。况且,国情不同,即便是在"帝隆政府"统治之下,他们的日子虽不算好也比世界上许多国家要好得多。
有些国家,看似有国家领导人治理,实则不过是是财阀的傀儡。有些国家,正饱受战争的残害,罪魁祸也多是财阀与政客。狼子野心者,为一己私欲加害于众生,人间炼狱由此而生。
说白了,世界上根本无法有感同身受者,即便同为底层,经历也不尽相同。
除非他自己想说,否则根本无法撬动这车夫的嘴。方正和安然两人摇摇头,也不知如何再进一步。
"师傅。我也不知道您经历了什么,无论如何,如果您需要帮助,有什么困难,就来太齐村找我吧。"安然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也许这男人的国家正经历着战火,也许他正遇到了人生的难以度过的一关。无论是怎么样,她作为高位者,有理由去拉他一把。
方正也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女孩,他知道安然真的不同。没有人规定,强者必须去帮助弱者,可她却非要这样做。可能是愚蠢,可能是天真,可就是这样的天真烂漫吸引着他,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也还要有渴望诗和远方的希望。
门帘外,他们看不到驾马人的表情,方正猜,他肯定轻微笑了一下。也许是被这天真姑娘的话给逗笑了,也许是被这来之不易的关心感动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感觉到那车夫似乎温柔了许多,他拉扯马绳轻轻缓缓,动作也慢了下来。
可他就是一言不。因为,他是个男人,他是个大人。
方正知道这车夫不会交代什么,从他嘴里套信息几乎没有可能了。不过他也不会去向李裕财告密,把他听到的告诉李裕财。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接下来的路,他们寂静无声,走完了人生相遇的最后一段。来到了黄斑桥头,车夫深沉冷漠地说道:"二位,还要继续向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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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轻轻拉开了帘子,伸手扶着安然下了马车。
安然拒绝了他,回复道:"谢谢。"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如果连下个马车都要人扶,她会看不起自己。
安然下了马车,又看向那车夫。车夫果然一脸冷漠,面无表情。
"师傅。你有麻烦记得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安然笑道,在落日的余晖之下,像一位仙女一般。
车夫依旧不言。
方正也下了马车,站到了安然身旁。
车夫冷漠收拾自己的马车,转身忙碌起来,那是无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