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朱奕岚的智商还不能跟人家阿紫相提并论,爱情观更不能。
邵良宸催促:“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菁摇头感叹,拉了他的手道:“走,边走边说。”
此时是午后,下人们即使不歇晌也少有人在外走动,夫妻二人一路清清静静地返回桃园,何菁将方才的过往对他细述一遍。
那个去诳她的小丫鬟名叫绘儿,被何菁道理一讲,便将朱奕岚的计划和盘托出。何菁还当前面会有多险恶的陷阱呢,原来只是引她与仇钺见面。因绘儿只知道这一步,何菁当时还想:难不成她幻想着我与仇钺会一见钟情?
等知道了人家还安排了邵良宸来捉奸,何菁才知道,原来三妹妹的计策还有那么点技术含量。
何菁本就很有心寻机见见外面的男宾,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帮上邵良宸呢,当时稍作权衡,觉得大白天的在二哥家的园子里与个外男见上一面也不至于有何风险,至于名声什么的,即使被外人知道,也可解释为仇钺酒后走岔了路,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干脆顺水推舟,过去了锦翠园。
仇钺散席之后本是去了客房歇息,听到下人传话说王爷有请,便跟随下人来了锦翠园。下人请他原地等待,结果没等多会儿,就见到来了位衣着华贵的美貌少妇。
仇钺微惊之后,便向何菁施礼道:“见过二小姐,仇钺失礼了。”
何菁淡笑道:“仇将军不是临到此时才发觉自己失礼的吧?”
仇钺面现意外:“二小姐何出此言?”
何菁曼声道:“我早已听说,仇将军在宁夏戍守多年,期间每一次王府饮宴均会受邀到场,家兄代家父接洽宾朋已有十余载,想必将军已然多次出入家兄府邸,这座后园将军纵使没来过,也当知道是我二哥家的,而非王府的,今日饮宴这一片地域都用来招待女宾,将军被请过来时,便已知道自己踏足禁地了吧?你是不是原以为,在这里与你相约见面的是我家三妹妹?”
临到此时,她才体察到对方的动机有点微妙,她是被诳来的,对方却有知法犯法之嫌,仇钺又是为何要来赴约的呢?
仇钺目中神色几变,最多的还是惊异,但很快恢复平静答道:“不瞒二小姐,在下听下人所言是王爷在此相候。想必二小姐也已有所耳闻,王爷曾有意招在下为婿,是以,在下纵是猜知三小姐在此,也疑心是王爷安排,想来,算不得十分失礼吧?倒不知二小姐为何在此?是偶然路过,还是……”
不错呢,这就把球踢回来了。何菁坦然道:“横竖约你过来不是我的主意,这是我二哥家里,又是招待女宾的地域,我来随意走走,总也没错。”
仇钺无言以对,只好又拱手施了一礼:“既如此,在下告辞就是。”
“将军别忙走,”何菁叫住他,“我有一言想问将军:你是不是真有诚意想做我妹夫呢?”
仇钺略略抬眼望了她一下:“二小姐此问,是自己想问,还是替别人问的?”
何菁微微一笑:“这有区别么?将军前程似锦,年纪轻轻便做了参将,只需再立上一功,调入京师任职便指日可待,难道会情愿放弃大好机会,来做这边陲小城里的一个仪宾?”
仇钺一时没有回答。何菁在此算是主人,他却是个来错地方的客人,人家又是个千金小姐,问他再直接、再尖锐的问题,也算不得失礼。这疑问安化王心里可能有,其他人心里也可能有,但别人都不会好意思这么戳穿了直问,如此直接尖锐当面问出来的,也就只有此情此景的何菁了。
何菁缓缓往一侧踱了几步,接着道:“这门婚事自从家父提起,至今已拖了三个多月吧?不论其间将军是不是因为公事远赴边境不得回返,至少给个明确答复并不需要十天半月。将军究竟是想答应还是想拒绝,都是一句话的事,何须拖上那么久呢?我是不是可以由此猜测——将军本意是不想答应的,只不过因着其他什么缘故,您不想与家父闹僵?可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您就这么拖着,又是想拖到什么时候呢?”
仇钺两道浓眉越蹙越紧,冬天的日头下,额头上都渗出了些许汗珠,他沉声道:“二小姐说的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故而在下必须等待家中父母的答复才好决定……”
“哦?”何菁不待他多说下去便插了口,“那么敢问将军家住何处,有多遥远的路程,以至于三个多月都无法信件往来?”
仇钺隐隐咬了咬牙,答道:“不是信件耽搁,只因家母更为属意另一门亲事,与家父意见相左,两位老人相持不下,故此耽搁了下来。”
何菁缓缓点头:“原来如此。将军这番理由倒也说得通,不过,我想将军应该没有以此答复过我父亲吧?不如我今日便将此言转告家父如何?敢情我们安化王府的县主择婿,还要等着人家的老人那般与别家姑娘比对斟酌的。”
仇钺再次无言以对,正因料着这问题不会有人戳穿直问,他从前也未好好筹划过说辞,这才会一被逼问就漏洞百出。这拙劣的理由真要说给安化王听,婚事什么的肯定立刻告吹,他也会因此得罪安化王,比之从前直接拒绝还要闹得更僵,日后怕是再都没脸登安化王府的门,那样的话,可是于大计十分有损。
当初安化王竟心血来潮有意招他为婿,此事完全出乎仇钺与杨英等人的预料。仇钺身为杨英副手,对鼓动安化王谋反来对付刘瑾的大计细节全盘了解,他又不像孙景文那样着眼于小利,自然不会情愿做安化王的女婿来徒惹麻烦,但他们一方又都有意借此机会博取安化王更多的信任,为将来行事创造便利,是以就一直含糊其辞地拖延,只盼着能一直拖延到谋反一派的起事之期。
却想不到日子还没到,事情就要被面前这位王府二小姐搅黄了。这种时候,怎能与安化王闹僵?安化王毕竟是王府主人,纵使有府中其他人配合他们,与这个主人闹僵也决计不妥。
稍作权衡之后,仇钺道:“二小姐请见谅,婚事拖了这许久确是我的过错,但请二小姐相信,我对令尊真心仰慕,而且还曾有幸见过令妹一面,这门婚事我自己十分属意,也在努力说服家中老人答应,过不了许多时日,定可给出明确答复。”
何菁没有答话,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阵,方道:“将军怀里的荷包,可否拿与我看一看?”
仇钺十分诧异,低头看了看胸口:“二小姐因何得知我怀中带有荷包?”话虽如此说着,他还是伸手入怀,取了一个彩绣斑斓的荷包出来,双手递了上前。那荷包是葫芦形状,其中装的东西极少,荷包极扁,加之现在都穿冬衣,揣在厚衣之中完全不会在外面看出形状。
“将军身上有着香草之气,这气味只会来自香袋荷包,不同于寻常熏香。我观将军周身上下,也只有怀里可能放得下荷包了。”何菁随意地说着,接过荷包来,端详着上面精致的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