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眨巴着四只眼睛面面相觑,现在再想敲晕她,好像是晚了点。
“你……”皇帝有心趁她笑出来之前防微杜渐,刚横眉立目地说了一个字,却见她没有笑,反而苦下一张脸来。
绮雯愁眉苦脸地施礼道:“奴婢知错了,甘受主子责罚。”
知错?皇帝猛地明白过来,自己心虚,她比自己更心虚,那么一间猪窝被他发现了,她能不觉得心虚丢人么?
皇帝总算气顺了些,冷淡丢给她两个字:“罢了。”
其实绮雯心里正在说:瞧我多机智!
她一向觉得自己的私密小屋乱点没事,甚至乱还有乱的温馨自在,一回屋就能投入被窝的怀抱多幸福啊?可这里是后宫,还来这一手未免太无法无天了,原想着连师父师兄都不会看见就没事,哪想到今天偏偏被他看见了啊!
好像上回过夜还扔了件肚兜在床边上来着,也不知有没有被他看见……
被他查了房,她是有些窘,但还远不至于真心觉得那么丢人,如此反应都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罢了。
皇帝来找她说话的心情都被大乱,也没心思计较她的话是真是假,绕过她就要走。
“主子,”绮雯唤住他,露出一点讨好的笑,一双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可否……赏奴婢个侍膳的体面?”
原来听说清宫宫女流行吃锅子,可惜这里尚未沾染少数民族的风气,没那好待遇。绮雯觉得,自己身为今上“宠爱”的宫女,又被王大总管罩着,适当行使一点特权也没什么不好。没费多少力气,她就争取到了在值房添个小炉子、每晚要点菜肴下脚料来煮火锅吃的机会。
只是未想到,这个特权才享受到第二天,就遇到皇帝主子来蹭饭。
诱人的香味浓厚地充斥整间值房,一张榉木方凳充作小桌,绮雯将调好的香油麻酱碟放到他跟前,又从小砂锅里捞了些煮熟的菜到白瓷小碗里,连同筷子一起递给他。
原来只是些白菜、冬菇、猪血、毛肚之类杂烩菜煮在一块,就能有这么香。皇帝就着方凳坐在小杌子上,接过碗筷,蘸了些蘸料尝了一口。
“蘸料是你自己调的?”
“嗯,就是留了些您中午吃剩的肉酱碟调配的。您吃着如何?”
“……还好。”
刚还鄙视过她的粗手笨脚,看来是冤枉她了,这滋味着实不错,比中午吃新鲜的时候还好很多。
“您从前可曾这么吃过?”绮雯端着一只粗瓷小坛子往砂锅里加了点高汤,取了另一双筷子慢慢搅着,笑意嫣然地问他。
“吃过,天冷后宫里常会吃温火膳,从前在关中就藩时也常吃锅子,只是没这么就着炉子吃过。”皇帝面色柔和,双目中闪着些微笑意,其实很想加一句废话“更没与你一起吃过”。
见她只是站着忙碌,他拿筷子指指方凳对面,“坐下一起吃便好,不必拘着。”
即使是嫔妃侍膳,也需先伺候他吃,以绮雯的身份,怎么也不该与他平起平坐地吃饭。但他既然发了话,就一定不耐烦听她推辞。绮雯顿了下动作,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在方凳对面的地上铺了张单子,摆了块坐垫,跪坐到上面,拿过碗筷来也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