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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雯也有些担忧,便没再坚持,由着她搀扶自己步下了楼梯,一点点挨下楼来。想到皇帝已回到了宫里,多走一步就离他多近一步,她也好期待赶紧出去,赶紧见到他。
转眼间下到了楼门外的大理石台基上,望着周围一片昏黑的园林,听着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喧哗声响,几个女人都有点发憷。
“那边……好像有人。”皇后警觉地说完,将绮雯交给宫女搀扶,自己朝一边走了几步,仔细张望着。
绮雯今夜对她的犯蠢一忍再忍,简直快要忍不下去了。整座御花园就这影月斋上下长明灯点得多,是这片区域里最亮的地方,她们身在亮处,简直就是活靶子,就算那边真有人能怎么办?当然不该是站在这里瞪着眼睛看!
又是一阵宫缩阵痛,想到如今自己已经超了三十七周,确实到了随时可能发动的时候,绮雯也愈加心慌起来,过来几步道:“走吧,都到这里了,赶快出去与人会和才是正经。”
皇后却如没听见般,继续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灯光昏黄,看着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定定好似雕像的皇后背影,绮雯忽觉得这情景透着几分诡异和恐怖。
她上前想去伸手拉皇后:“出什么事了?你看见了谁?”
完全出乎意料地,皇后竟陡然转过身来,双手狠命推在了她身上。
绮雯没有半点准备,顿时被推得失去平衡,退了两步之后重重摔到了地上。大理石砌成的台基,即使是平时这般猝然摔倒其上也难免要跌伤,更遑论她这身怀六甲的孕妇。
绮雯只觉得肚子重重一震,已完全感觉不到后背后臀跌伤的疼痛,仿佛全身都已麻木,仅剩下肚子里那阵剧烈的疼痛迅速散开,蔓延到全身。
这是怎么了?是怎么了?她不可置信地朝皇后看去。
皇后仍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穿着鹅黄色短袄的胸前似乎多了一小团污渍,还是正在迅速扩散着的污渍。
那是血迹!绮雯睁大了眼睛,血迹的中间还围拢着一支闪着寒光的羽箭尖端!这才明白,皇后是为了掩护她,在推开她的同时,也替她挡了那支冷箭。
皇后那双秀美的凤目之中,光芒已尽数褪去,身子也缓缓软倒了下来。
宁妃与两名宫女大呼小叫着赶上前来,有的来扶绮雯,有的去扶皇后。
绮雯早已成了泥塑一般,连身上的痛楚都已忘了,耳边嗡嗡作响,脑中仅余下一个声音:她死了,她为救我死了!为救我而被人杀了!
那,杀她的人呢?是已经逃了,还是正赶过来要继续杀我?
意识渐趋朦胧,已不甚清晰的视野中,见到有个人快步冲出了黑暗,身形轻盈地跃上了台基走近过来。那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还是个熟悉的男子,是他来了?
绮雯下意识地挣了挣身体,却豁然看清,那不是朝思暮想的他,而是他的兄弟,是潭王。
他穿着一身青碧色湖缎箭袖袍,匆匆走近先大体看了一眼皇后,就朝她靠过来,利落的鬓边微微反着灯火之光,通透好似玉琢,可惜他脸上此刻是何神情,绮雯已看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