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此时的扶饮什么也听不进去,江衔却还是不厌其烦地一句句回他。
没有错。
你一点错都没有。
直到扶饮终于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腰身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自己攥着师尊衣襟的双手用力到近乎痉挛青白。
他此时浑身冷汗,周身魔气失控地向外涌出,却无一例外被江衔收在了掌心之中。
江衔稳稳地环着不自觉微微颤抖的人,嗓音平稳道:“好多了吗?”
扶饮闭了闭眼,只是又拥紧了师尊,手指微抖地一点点把外涌的失控魔气一点点收回体内。
扶饮心里生出了一些隐秘的愧疚,他哑声说道:“师尊,您被我吵醒了吗?”
霜雪殿里已经被魔气充盈,连半开的窗都无法透进来月光。而江衔此时神色平静,不是刚醒的样子。
若不是江衔在有意识地收拢着他失控的魔气,这些失控的魔气可不会就止步于霜雪殿内。
江衔没有回答,扶饮也便没有继续追问。
他无声把自己往江衔怀里埋得更深了一些,半晌后小声说道:“师尊。”
江衔低下眸光,只能看见他的发顶,轻声应道:“嗯。”
“师尊,”扶饮又小声叫了他一下。
“嗯。”
扶饮沉默半晌之后,才说道,“您不问我做了什么噩梦吗?”
江衔的手在扶饮汗湿的脊背处一点点安抚着,他看着一点点冷静下来,终于停止微微颤抖的扶饮,探手下去摸索着抚过扶饮的脸,随后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今日赦免。”
江衔答非所问道。
“……”
扶饮抿了抿唇,迟钝的大脑终于意识到江衔在说什么,眼神不由得闪烁片刻。
他觉得自己在数重幻境之中穿梭着,每一个梦中都是锥心刺骨的场面,冲破一重迎来下一重,有时候扶饮甚至完全丧失了时间空间感,不知该如何摆脱才好。
扶饮已经平静了下来,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把手按在江衔的心脏处,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眼前人是鲜活的。
江衔按住扶饮的手,抬手把他按了下来。
扶饮被亲得呜咽出声,却也只是安静地蜷在江衔怀里,被眼泪洇得润亮的异瞳此时像是被水洗过一般透亮瑰丽。
他小声确认道:“师尊。”
江衔低低道:“嗯。”
扶饮埋在他颈窝处,眷恋地蹭了一下,无声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扶饮便感到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困意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几乎漫上每一根神经。
这睡意来得莫名其妙,就像谁故意用了手段想让他陷入沉眠一般。
扶饮还不想闭眼,却在下一刻被江衔用掌心拢住了双眸。
扶饮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知为何心口一窒,下意识抓住江衔的手腕,挣扎道:“师尊……我不想闭眼。”
江衔一顿,放下了手,轻声道:“好好睡一觉。”
魔气一点点被扶饮收回了体内,冷白淡薄的月光稍稍透了进来,有一缕恰恰好便透过了江衔的脸侧,隐隐约约映出江衔沉静的眼神。
扶饮莫名心安了不少,他凑上去亲了一下江衔,说道:“我没事了师尊,我只是想看着你。”
江衔失笑:“我会跑么。”
扶饮心安理得地窝在江衔怀里,这样总让他格外有安全感。扶饮抬头,望着江衔隐隐锋利的下颌线,想了一会,低声说道:“师尊,既然赦免的话,我是不是?”
江衔低下眼眸,目光在他安静明亮的瑰丽异瞳上停留半晌,随即无声吻了过去。
扶饮闭上眼,攥住师尊前襟的手不由得收紧,也抬头回应着。
大概亲吻和怀抱总是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地安心下来。所有血光残梦都在这样安静温柔的吻和怀抱中逐渐消退,幻化成苍白静态的画面,一点一点被温柔无声的动作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