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怡和陈乔墨是在国外念书时认识,后来的结婚生子也是顺理成章。
恋爱时期就经常听陈乔墨提起家里小弟,一提起他便流露出一种关心又无奈的神情,总听他说弟弟一个人很孤独可怜。
初见面,高秋怡并不觉得陈砚乔和可怜沾边,总觉得是男友爱弟心切,过分担忧。反而觉得他是个开朗懂事的孩子。
小叔子长得好看,性格也开朗,跟那些十来岁正叛逆调皮的男孩不同,他十分讨人喜欢。
她和陈乔墨毕业就结婚。丈夫婚后就在公公的安排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她正式成为陈家一员后,丈夫更是频繁地在她耳边唠叨,让她有空多关心小弟。
那会儿陈砚乔刚上中学,念的是寄宿学校。她年轻爱玩,也有空闲,周末便常常带小叔子出来玩。渐渐发现,孩子开朗懂事的外表下,有点软弱,爱撒娇,爱依赖人,有时候会刻意做一些讨好的事情,经常送她礼物,话也捡好听的说。
他学习成绩中游,每次去接他都能看到他身边一帮朋友。原本以为这种没什么学习压力,又有很多朋友的学校生活应该很快乐。直到她发现,小叔子的零花钱花得特别多,多得远远超出了中学生、哪怕像他这样家庭的中学生的范畴。
跟丈夫一合计,发现公公只管让人给小儿子还账单,压根没空关心这些钱都花去了哪儿。
她把陈砚乔找来一问才知道,钱全部花在了请同学吃喝玩乐和送礼物上。关键是,陈砚乔自己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还告诉高秋怡,他一直是这样交朋友的。
不仅交朋友,还交女朋友。有女孩追他,他就同意,给女朋友买衣服送礼物,对于送上门的女朋友和她们的要求都来者不拒。
高秋怡告诉他这样不对,无论是朋友还是女朋友,都不应该建立在金钱关系上的,他们跟他好,只不过是看中他大方有钱。就算开始是对他人有兴趣,一旦被物质好处所蒙蔽,好感也多半会变质。听了她这番话,小孩难受又迷茫,问她,应该怎么做。
高秋怡出身还不错,虽有家庭的支持,她自己在学业和事业上都费了很多力气,在和丈夫及公公的关系上也花了很多心思。嫁入豪门,并且能在这家庭里站稳脚跟,这过程的确算得上殚精竭虑。所以一开始说陈砚乔可怜,她觉得是无病呻吟,生在这种家庭还有什么可抱怨。就算母亲早逝,父亲忙于工作,他这起点已经站在了99%的人都无法企及的终点上。
但那个时候,她却发自内心对这孩子有了怜悯之心。从这些笨拙又荒谬的行为里,多少可以瞥见孩子一片荒芜的情感世界,明白他对亲密情感的渴望,还有他一个人孤独成长的轨迹。
她在那个时候主动承担起教育照顾陈砚乔的责任,她教他应该如何交朋友,让他不要对女孩来者不拒。但在已经养成了惯性的关系里,实在很难扭转。小叔子个性也很软弱,不会拒绝人。
到了中学二年级,高秋怡做主把陈砚乔转到一所非寄宿制学校,也由她负责照顾饮食起居。
脱离了旧环境,有高秋怡关心照顾,陈砚乔逐渐和同龄人有了正常交往,学习也有所提高。他和高秋怡的感情日渐加深,对她很是依赖。不止一次和陈乔墨说,以后他们搬家,他也要跟着搬出去。又去跟陈开年请示,以后他要和哥哥嫂嫂住一起。
陈开年眼见小儿子十五六岁身高体格都像个大人,还成天粘着嫂嫂,实在不成体统。上了高中,就把他“发配”去国外念书。陈砚乔不愿意,闹得很厉害。越是这样,陈开年越觉得应该锻炼他的独立能力,为此爷俩差点结仇。半年后,由他大哥在这中间斡旋,又把他接了回来。
接回来他再不愿意回家,恰逢高秋怡怀孕,夫妻俩从家里搬了出来,陈砚乔也跟着搬了出来。
而陈砚乔所想象的,要和哥嫂一直在一起生活的愿望并没能实现。高秋怡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精力和感情全部倾注到了新生的女儿身上。而他也已经快要成年,早不适合再让嫂嫂无微不至地照顾。
高三那年,他从哥嫂家里搬了出来。父亲给他在学校旁买了个公寓,派人伺候他的饮食起居,让他在那里好好学习。只不过这次搬出来,是陈砚乔主动要求的。
说到这里,高秋怡一直平静温和的脸上,有一丝落寞的颜色,她轻轻叹气:“我那会儿刚生了梦安,第一次做妈妈,也有些措手不及,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孩子身上。如果那个时候,我再多关心他一些就好了,可能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