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光寒,遇上昏暖烛光,泛着流彩的红光。
“我吵醒你了?”赵慕笑道,俊颜难掩倦意。
“你不来,我睡得不沉。”
“寐兮。”
“嗯。”我看得出来,他有话要说。
“让你奔波劳碌,我很过意不去。”夜光流转的黑眸,流动着歉疚与爱意。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种话吗?”我给他一抹明了的微笑,靠在他胸前。
赵慕紧紧地抱着我,甲胄的冷硬与寒意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但是我宁愿相拥得再久一点儿,只要他在我身旁,我怎样都可以。
他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背,惹得我丝丝战栗。我问:“这一战,是不是很难打?”
他放开我,抚触着我的脸,“这一战蓄谋已久,自公孙玄出使邯郸,便已开始。”
我极为震惊,想不到公孙玄来赵竟是别有企图。
无论秦王是否知道我与皓儿的行踪,更无论公孙玄能否将我和皓儿接回秦国,长平之战早已谋划在案,且秦军早已备战。公孙玄自请在邯郸游玩,是为了令赵国放松戒备之心,更是为秦国密使在北疆的策反赢得更充裕的时间。秦国以重金笼络匈奴呼衍部与雁门郡数城守将或副将,引发雁门郡叛乱,身在邯郸的赵慕必定挥军北疆平叛。
赵慕治军严谨,在赵国极有威望,秦国唯一忌惮的便是赵慕。因此,秦国使计引发北疆之乱,调离赵慕,秦国攻赵便有利多了。事实也是如此,当赵慕忙于北疆平叛时,三十万秦军越过秦赵边境,直入长平,赢得开战最佳时机。
雁门郡叛乱的消息传回邯郸,公孙玄早已秘密离开。
原来,我只不过是秦国攻赵的一颗微小的棋子。
即便赵慕知道秦攻赵,可他身陷北疆无法抽身,秦军行进便可如狂风过境,攻入邯郸并非难事。万万想不到的是,赵慕会在短短时日内平定北疆叛乱,且这么快获悉长平战况,连夜赶回邯郸。
赵慕领军十万支援长平,统率全军,秦军必定如临大敌、当头棒喝。
十余年前,赵国灭卫,卫国王室被屠戮殆尽,一夕之间,卫国覆灭,生灵涂炭。如今秦国攻赵,亦是如此,关乎赵国生死存亡,赵慕必须谨慎再谨慎。
一念至此,我忽然想起我的使命与责任。自寻剑后回邯郸,再到北疆,我从未想起过亡国灭家的仇敌就是眼前的男子,也从未想起过提醒自己不能太沉迷于情爱,此时此刻,似有马蹄从心上踏过,悲痛流遍全身,寒意自脚底升起。
自与赵慕袒露心扉,我一直将那沉重的使命与责任压入心底,一直逃避,不想作出抉择。
我知道,我应该放弃赵慕,应该选择家国使命,可是,我不想做出对不起赵慕的事,更不想与他为敌,更何况,我根本没有与他为敌的智谋。
然而,今时今日,秦国攻赵,正是灭赵的好时机,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绝佳时机了。
我应该怎么做?
“寐兮,你怎么了?”有人轻轻地摇晃着我。
“我在想,如何令秦军退兵。”我猛然回神,他正担忧地望着我,“秦军不会轻易退兵,你有退敌良策吗?”
“暂未想到。”赵慕苦笑。
“秦赵大战,如果楚国与秦国联手,两面夹击,赵国必无胜算。”我忧心忡忡道。
“放心,我已遣使前往楚国,楚国不会屈服于秦国淫威,更不会出兵帮秦国攻赵。”他从容道。
“为何?”
“赵国一灭,楚国灭亡也不远了,此乃唇亡齿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