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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婷不明白她何故紧张至此,医生分析道:“她只是疲劳过度,体力有所不济,又长时间精神紧绷,过度紧张后又过度放松,这就晕了过去。你也知道,她这个病,身体底子不能算好,”医生从桌上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了几段病情说明,递给一旁的实习生录入:
“但她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实在非常罕见。这真的是我见过的情况最乐观的病人了。你看,她的各项指数又继续向正常值靠拢了,多活个七八年不成问题,接下来只要调养得好,按时吃药按时复诊,定期来观察,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所以,你也不要总是害怕,要给病人信心,比她还要阳光——哦,这个有点难办,她应该是个很豁达开朗的人。”
何润萱笑了笑,听到经验丰富的老医生这样判断,她这才放下了心,松了口气。她站起身,原本压抑逼仄的小小办公室,忽然都敞亮了不少。
而赵婷和容妩旁听着,却听出了不对。什么叫做“多活个七八年不成问题”?什么叫做“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她们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容妩想张口问,被赵婷拦了一下,赵婷看向何润萱,等她解释。
何润萱将一头柔顺长发挽在耳后,手里拿着病历单,垂着眼睫一行行、一字字地看那段说明。末了郑重收起来,放进病例袋子里,向医生鞠躬致谢,一举一动家长范儿十足,令人生出了一种谜の父母的感觉。
冬日的阳光隔着窗户洒落一室,淡蓝色的窗帘也透出暖融的意味。拉开走廊窗帘,何润萱的手撑在窗台上,和水兵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许可,才对赵婷和容妩说道:“刚刚你们听到了,知道沫沫得了绝症吧。这就是我之前生气的原因,我一直说她身体不好,要你们好好照顾她——现在你们还想说什么一起冒险一起闯吗?”
赵婷愣住了,她被这个消息震得头脑有些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何润萱,又隔着窗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人。
你身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即将因为绝症而与你天人永隔——这样突然,她怎么能接受呢?
所以,此刻何润萱亲口说出,她却仍然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不……沫沫她……的病,真的会死?”语调到最后,都有些放轻,生怕问出来后就成了乌鸦嘴。连容妩也在一旁白了脸色。
何润萱叹了口气,至今都不愿回忆。那是她二十年人生里,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暑假,她踏上了梦想的第一步,也差点失去了一个至交,像是挣扎在冰与火之间。
“是去年7月确诊的,高考填志愿那天。算一算,至今快一年了吧。当时检查出来发病时,医院说只能活十个月左右。我们不死心——真的,如果她就这么死了,上天就太捉弄人了,捉弄她、也捉弄我。后来我陪她来帝都看病,还恰好遇到了你和谢斯哲,记得吗?”
赵婷回忆起了那个炎热夏天,在光华医院外的相逢,她记忆颇为深刻,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化身王尼玛,内心全部都在吐槽许盈沫太不要脸,竟然想通过买车垫的方式,引起谢斯哲的注意。
却没有想到,原来那时候起,许盈沫已经身负重病,绝症缠身。但她,没有诉苦也没有抱怨。
明明是夏天的回忆,赵婷却觉得全身都在发寒。再想想许盈沫若无其事的这大半年,朝气蓬勃的行事,豁达温暖的笑容,对她和容妩的真诚相待……谁能想到,说着那些话、做着那些事的人,是得了绝症的?!
要是早知道她身负重病……自己后来绝对不会……拒绝她、反对她什么!
可偏偏,许盈沫从来没有拿自己的病情,去获取她们的怜悯;拿着死亡作为要挟,换取同情的好处。
这才是最让赵婷难过的。
如果说许盈沫得了绝症的事情,像一个重磅炸弹,几乎要把赵婷砸晕;那么这大半年的情谊,就像一个巨大的结,在赵婷的心里萦绕着,纠缠不去。
从博山湾认识以来,她陷入了一个误区,一直错怪了许盈沫。一个人对别人的想法,有时候会侧面反映她是个怎样的人。因为她会拿着自己的行事思维和价值逻辑去衡量,就会理所当然如此评价别人。
这一刻她明白了,许盈沫从来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只是现在社会的人心如此。简单的人太少,真诚的人太少,遮遮掩掩的人太多。所以,没有人相信,会有这种返璞归真的人生活在身边。
赵婷轻轻捂住额头,唇角颤动。
【3号情敌好感度:432……466……481当前好感度等级:4、肝胆相照】
“后来呢?现在她的情况,是好转了,还是恶化了,还能活多久?能治愈吗?哪个医院或者国家,对她的病在行?”赵婷心里有太多亟需解答的问题。只要能治好病,再多困难她也愿意陪着她们去尝试!
“我们一直瞒着别人的原因,是因为沫沫的妈妈有抑郁症,你们知道,这个恢复起来有多困难,即便好转,也太容易复发了。所以,今天告诉你们俩,是因为沫沫一直拿你们当好朋友,我知道你们会保密。”
赵婷和容妩点了点头,毋庸置疑的,她们会帮朋友保守住这个秘密。而这,也是属于她们五个人之间共同的秘密,就像一个契约,一个纽带,无形中将她们的关系,牢牢束缚在一起。
“去年到帝都后,她的病情开始渐渐好转了,刚刚医生说,大概还能有几年。我之前想,也许接下来她好好的养病,每天高高兴兴,轻松一点,过个三年五载,就能痊愈呢?找这样的发展看,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何润萱冷冷一笑:“我存了这样的希望——”
容妩脖子一缩,完蛋了,终于明白了老大……啊呸呸呸,何润萱的怒气来源了!怪不得她气成这样,换成是自己,估计早就炸毛掀桌,一人赏一脚掌都不够解恨的啊!何润萱已经算是好涵养了。
被何润萱道出真相,容妩现在已经在后悔万分,要是许盈沫真的因为这趟盗猎之旅,弄得病情恶化……她不敢细想,靠着墙,坐到了长椅上。
“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你们沫沫身体不好,你们却和她去森林里出生入死,让她吃苦受罪,还跟我振振有词……”何润萱说到这里,口气又冷了下来,她的气还是没消。比起来,她第一次这样感谢谢斯哲——他要靠谱得多了,起码一听说这件事,就马上去接人,看得出也是心疼沫沫的。
容妩懊丧地嘟囔了一句:“我们先前也不知道啊,要是早知道……”话未说完,就被何润萱凌厉地扫了一眼,她也心虚地不敢吱声了:“现在知道了,我会知道对她好的……赵婷,你也是!”这锅,赵婷也得来背!
赵婷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了,不用提醒。”
容妩掐着掌心,想到先前那会儿,许盈沫带着病,来劝说了自己,那时候自己态度不冷不热的……后来她们一起去拍了爷爷的纪录片,颇得爷爷赏识;还有在保护区的森林里,许盈沫独自一人和盗猎分子周旋,只为了换一点时间让她们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