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的是,吴氏布行的绣品较之前?并未有什么?大的起色,价格还贵了,怎的就成了世家贵族子弟的钟爱,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大家都说,那些世家子弟定是脑子进?了水,都成了冤大头。
而这其中的门道,除了吴正礼之外,当?属各布行的掌柜最为清楚。
西市虹光道三十九号布行的余掌柜,为吴氏效力已有八年,是吴氏颇为信任的老?人,亲眼见证了布行从兴盛走向衰落,又莫名其妙起死回?生的历程。这其中的秘诀,根本不是他们吴氏自己的产品,而是吴家主从青州订购的一种奇怪的绣品。
一年前?半前?,余掌柜第一眼见到第一批青州绣品的时?候,还以为吴正礼被骗了,那些绣品粗制滥造,绣工垃圾,根本摆不上?台面,无奈吴正礼一意?孤行,非要售卖这些绣品,还制定了严格的规定,青州绣品必须严密看管,只能在后堂售卖,而且只有手持特殊花签的客人才有资格购买,其他客人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更离谱的是,一块秀帕竟然定价五百文。
余掌柜以为吴正礼疯了,可惜他一个打工的掌柜,如何拗得过家主,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本想着卖个十天半个月卖不出去,吴正礼自会知难而退。
岂料,第二日,就卖出去了二十多张青州秀帕,来买绣品的,竟然都是益都的世家子弟。
余掌柜大为震撼,当?日收铺后又将那些青州绣品好好盘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唯独一点,这些绣品上?有股淡淡的怪味儿,像是被什么?东西泡过,余掌柜以为是绣品运输途中泡了雨水,并未在意?。
之后,来买青州绣品的世家子弟越来越多,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有的人从一开始一月一次,改成十天一次,又变成三五日一次,余掌柜注意?到,来的频繁的客人,身形日益消瘦,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有的人连性格都变得愈发暴躁,买了绣品就走,神情急切,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
甚至有一次,余掌柜看到一名客人买了绣品,竟是迫不及待放在口鼻处深嗅其味,表情异常陶醉,令人毛骨悚然。
余掌柜确定了,这些青州绣品肯定有问题,忙与其他布行的掌柜通了气,发现各位掌柜皆心存疑惑,诸位掌柜一合计,将此事?汇报给了吴正礼。
吴正礼回?了一句话?:只管卖你们的东西,其他的,莫问、莫管,否则,小心尔等狗命!
众掌柜心中骇然:原来,吴正礼早就知道。
既然是家主的命令,他们不过是小小的掌柜,唯有奉命行事?,反正只是卖几张绣品,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想必无妨。
但余掌柜还是多了个心眼,自那之后,另辟了新账簿,专门记录青州绣品的入货、出货和售卖记录,尤其对入货联络人,售卖客人的身份特别留意?,若是能认出客人的身份自然最好,若是认不出,就将客人的体貌特征记录下来。
小二对余掌柜的做法很?不理解,其实余掌柜自己也不太理解,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份特殊的账簿记录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余掌柜没想到,这个时?刻竟是来的这般快。
这一日,天光乍亮,西市刚刚开市,衙城传来消息,吴正礼去益都府衙击鼓报案,称吴夫人被贼人掳走,生死不明,益都太守池季已升堂审案。
余掌柜闻言,两只眼皮齐齐狂跳,立刻令小二去通知鸭行门的冯门主。
鸭行门是吴氏资助的江湖门派,都是些下九流的打手,但胜在人数众多,且听话?,替吴氏做些上?不了台面的脏活,平日里余掌柜没少?打点,与冯门主也算相熟。
小二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也不见回?来,余掌柜心急如焚,总觉得定是那些青州绣品出了问题,令店里的伙计立刻将后堂的青州绣品全收起来送到后门,待鸭行门人来了,速速送去隐蔽仓库先?藏起来,至于那些账簿,自然还是贴身放着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