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人潮里有人低呼了一句——“有人出来了!”
余念这才追溯那声音,朝前望去。
她错愕地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在橙黄色的背景中,有人从火光冲天的屋内慢慢走了出来……
褐色的浓烟与灰白的灰烬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一块儿,揉入那个人的眼里——她的眼黯淡无光,却又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坚毅与坚定。
此时的刘荚,莫名让余念想到了莫言。
少年时的莫言,也是经过了蜕变,拥有了这样的眼神。
刘荚扑到余念的怀里,死死搂住她的脖颈,说:“莫老师,死了。”
“我知道,”余念像是在证明什么,死死地搂住了刘荚,重复,“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莫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二十年前,他下不了杀心,放走了祁月;在二十年后,他还是下不了杀心,照样做回了自己。
莫言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至于这个案子的内情究竟如何,怕是无法再追查下去了。
但余念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案子,她会一直遵循本心去调查,即使这桩案子将会成为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悬案。
刘荚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她并不畏惧自己的母亲,而是在案件结束以后,就和余念反馈了自己妈妈的暴力行为。
很快,她就被相关部门送到了她父亲那里,从此远离了性格阴晴不定的母亲,获得了新生。
在送唐泽与唐雪回家的时候,唐泽突然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还是做我的表舅妈吧。”
对于唐泽的接纳,余念只觉得瘆得慌,她迟疑地问:“哦,你不怕我仗着辈分狠狠教训你?”
“不怕。说真的,昨天的你,还挺厉害的。”
“用得着你说?”
“不识好歹的女人。”
“你欠揍是不是?”
余念很快和两个孩子在后座闹成一团,沈薄望了一眼后视镜,抿唇,无声地笑了。
他们跟孩子道别以后,就去了一间菜馆吃晚餐。
因是晚上的黄金时段,正好八点。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还有些商家摆上了许多圣诞装束,假树上绕着足足十圈的霓虹小灯,如恒久星辰一般,遥遥眨眼,给予人一种清浅的暖意。
余念跟着沈薄,正打算走进一间火锅店,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又有可能是第六感驱使,驻足在原地。
她回头朝左侧的街巷望去,看到一个背影和祁月很像的女人——她身着一袭红色呢绒大衣,深栗长发烫成小卷,恰到好处地披散在肩上,泛开浅浅的小弧,妥帖地紧贴耳侧。
她的确是个无时无刻都很优雅美丽的女人。
余念的视线下移,像是要证明着什么。终于,她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走进了菜馆里。
她看见了祁月和她丈夫一起出游,虽然举止亲昵,嘴角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她的手一直都是孤单单悬空的,她没有牵起那个男人的手,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