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不是故意看到的,只是惊鸿一瞥罢了。
赵姨娘在心里无声辩解,奈何老吴压根儿就没在意到这一点。
他小声道:“姨娘,我这湿衣裳烤烤火才干得快。”
赵姨娘不明就里,道:“那你烤呗!左右没别的人,咱们都是苦出身,都懂各自的难处,私底下不必这般拘谨。”
老吴憋红了脸,小声说:“我……我得脱衣服,方能烘干袄子。”
这样一说,赵姨娘便懂了。她也羞得说不出话来,径直跑到隔壁房里,丢下一句:“啊,那你脱吧!”
说来也好笑,赵姨娘是楼子里出身,最懂烟视媚行地伺候男人。她自来是通情窍的,何时有过这般羞窘的时刻?
如今想到邻间耳室,老吴脱掉湿漉漉上衣的模样……他看上去挺壮实,衣裳里头包裹的皮肉,说不准还有几分健硕肌理吧!
赵姨娘为自己所不耻,她是太久没见到男人,因此见一个想一个了吗?
约莫一刻钟后,老吴和赵姨娘请了个安,便行色匆匆离开了小院。
赵姨娘悄悄回到耳室,瞧了瞧一地的湿濡痕迹,又看了一眼袖囊里那一支被老吴捞起来的朱钗,莫名面红心跳了起来。
赵姨娘的生活原本如一潭死水,今日偶遇到老吴这一桩事,让她平静无波的心池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真是怪哉!
她这算……思春了吗?
呸呸呸,要死了!要是让人瞧出些端倪,她命还要不要啦!
往后的几日,老吴倒再也没有出现了,仿佛此前的一段虚无缥缈的缘分,就这么断了。
赵姨娘又觉得日子乏味了起来。
某天,曹老爷外出做生意,曹夫人又去庙里祈福,要住宿五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整个后宅院都松懈了下来。
曹老爷最为宠幸的侍妾,这时拿着曹夫人的名头做人情,给各院同为妾室的姐妹送了牛乳燕窝粥,还有几道豆沙、杏仁儿、莲蓉甜粿儿。
又是送滋补的甜汤碗,又是送甜糯可口的小点心,俨然将自己摆在大奶奶的份位上,做主子家的人情。
偏偏她这样,奴仆下人忙里忙外还很领情,万一人受宠以后飞升了呢?曹家可没子嗣,又是商贾人家,今后谁是顶头上的这个,还不一定呢!
唯有赵姨娘对此嗤之以鼻,她是知晓内情的,如今眼瞧着人恃宠而骄,心里发笑。
登得高,摔得惨,往后可别丢了脸面。
赵姨娘暗地里看了一出戏,又想到这点心各个院子都有份儿……既然是小厨房分发的份例,那是否会让老吴来送呢?
思及至此,赵姨娘心间怦怦跳。
她寻了个由头,让丫鬟给她出门买画眉的黛粉,还点名要去最好的那家春来居买。
小丫鬟有些不耐烦,春来居的眉粉最是好卖,每每都要排上老长的队才能买到。如今曹老爷都不来院子里了,就算打扮也打扮给谁看呢?
小丫鬟心里头有点不乐意了,奈何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赵姨娘瞧出她的心思,咬了咬牙,给小丫鬟递了一块碎银子,道:“有多的,你留着,是我赏你的。劳烦你帮我买胭脂,这钱,我赏你买个甜碗子吃,若是想在外头逛逛啊,你领我的命,也可多逗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