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伸手比划了一下,说:“把我从那么丁点大,带到了现在这样。”
“好似你的长辈一样吗?”白梦来问。
“嗯!”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满意的答案,微笑,道:“既然是你的长辈,那你该知道,没有长辈是不盼着晚辈过得好的。假如他知道,你留在我身边……啊,是金膳斋里,小日子过得畅快,我想他也不会特特来阻拦。”
玲珑纠结了半晌,她蹙眉,道:“我留在组织里,不止是这个原因。”
白梦来挑眉,问:“哦?还有什么缘故?”
玲珑犹豫了很久,她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设,道:“我从未告诉过外人,今时今日,只透露给白老板听。”
“嗯?”白梦来心间一跳,等她后文。
玲珑舔了舔下唇,鼓足勇气,道:“我乃是前朝官宦世家之女,前朝昏君灭我满门,唯有我一人侥幸存活。我从主子那里得知,前朝余孽还未杀尽,还剩下前朝皇太子一脉在民间流窜。我必须找到他,亲自手刃他,绝了前朝血脉,这般才能以慰我父亲在天之灵。”
闻言,白梦来手里的瓷盘落地,糕点散落一地。
他鲜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刻,面上的笑容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玲珑见他神色失常,担忧地问:“白老板,你怎么了?”
片刻,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啊,是不是打打杀杀的话,将你吓到了?”
毕竟白梦来这样尊贵的公子,对于杀戮之事,还是心存畏惧的。
白梦来淡淡道:“不是。”
他顿了顿,问:“既然是前朝君王害你灭门,你又为何迁怒于皇太子身上?”
玲珑不以为然地道:“那么,既是我父亲得罪了君王,他又为何株连我满门?我不够仁慈,也不善良,怪就怪在他生于帝王家。只求他死后寻一门好胎,下辈子不要再投入这等残酷的宫闱之中了。”
玲珑闭眼都能想起病死的母亲,她蜷缩在母亲怀里,却发现她的身体越来越凉。
她如同被抛弃于山林之间的幼兽,蜷曲在濒死的母亲身侧,祈求庇护。
她还那么小,小到没有自保的能力。
如果不是主子救了她一命,恐怕她都活不下来。
前朝君王该死,多狠毒的心肠,才会因一句忠言逆耳而迁怒于罪臣家的妇孺孩子?
他滥杀无辜,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让纯臣绝后,那她也要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诛杀他的子嗣,断了他的根。
这是玲珑的使命,唯有这样,她才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这时,厅堂内部的气氛冷了下来。许是往事太沉重,两人都不曾说话,花厅内落针可闻。
就在玲珑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刻,白梦来道:“昨夜齐伦传来了消息,说曹夫人和官家报案自首了,不日后便要受审,如今正押在大狱里。我还有几桩事想问她,特地托齐伦和牢头求了情,引我见她一面。你吃完了糕点,我们就出门吧。”
“好,我也想见见她,敬她一杯水酒。”玲珑想到曹夫人解救了那些被曹老爷残害过的女子,死的好生安葬,活的给置办一些退路,也算是行了善举,担得起“侠义”二字。
两人带了水酒与糕点贿赂牢头,点心不过是场面话,白梦来袖子底下的金条才是真章。
若是曹夫人真是犯人,那给牢头十个虎胆子,他也不敢收受钱财。然而曹夫人一案还有待审理,上头没发话审讯判刑,那便只是有嫌疑的女子,收点小钱,让隔着狱门说两句话,还是使得的。
牢头心安理得地收了钱,把玲珑和白梦来放进大狱。
为了以防万一,他没给白梦来开牢门,只让他们隔着牢营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