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声渐欲迷乱,又故意咬字,招惹她的神魂。明明隔着蓬蓬的被褥,偏偏清晰话语无孔不?入,逐一钻入乌黑的被窝垛子里,摆布沈香的心?跳。
她闷得慌,还是?撩开了薄被,正?巧被谢青拥了个满怀。
呀!被逮住了!
谢青抱着她,细声细气叮嘱:“我要出门办差事,你?带上阿景,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入夜时分,等我回来。若换了住所,我会让白玦来找你?。”
“好。”沈香记下叮咛,她鲜少有和谢青分别的时候,挨着郎君,“我会想念夫君的。”
黏黏腻腻半天?,总算撒了手。
沈香看着廊庑底下静候谢青出门的猛禽白玦,忽然意识到……它似乎是?能猎一头小羊羔子的海东青,不?是?专程通风报信的飞鸽吧?
别说,就连白玦自个儿都忘了。近日?啄小米也挺欢实的,偶尔还会吃两口青枣和油桃。
幸亏它杂食。
沈香借了灶房,还买了两斤油桃,她按照阿景偷来的糕点方子,自己蒸了一笼屉油桃香糕。她嗜好甜口,还在内馅儿里淋了蜂蜜,滋味不?错。
昨夜谢青有意在地方官面前袒护她,传一传“宠妾”的名声。
沈香经此一役,一战成名。只要报出她“小香娘子”的名头,等闲的官宦人家都会礼待她,谁让整个容州都没几个官阶高过?她夫君的吏人呢?
沈香上了马车,命车夫往容州长史、也就是?上官府驰去?。她知道秦家嫡女名叫秦如梅,是?秦刺史的嫡女。
要和她打好关系啊,沈香拎着吃食拜会,她总不?至于不?见吧?
秦如梅应当还没这个胆子,就连秦刺史都不?敢动她,区区一个长史夫人,秦如梅即便病重,也断不?会失了礼数。
上官家果然无人敢拦沈香。
府上管事昨日?帮长史上官临备马,曾在酒宴外静候许久。
夜幕沉沉,正?是?酒酣饭饱。他险些睡去?,冷不?防听到一声碎盏,料定了宴席里头有人不?快。
没有喧哗与吵闹,鸦雀无声。
这样大?的威慑力……在座各个都是?人精,猜到是?哪处礼制不?合这位谢提刑心?意。回府后才敢开口打听,原来谢提刑被小香娘子迷得五迷三?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无人敢慢待沈香,管事只一记清冷眼神扫过?门房,点头哈腰请沈香入内。
“谢夫人当心?足下,昨夜落了雨,泥泞得很,待会儿小人差婢子来给您擦鞋。”
“不?必这样麻烦。”沈香平易近人,对细枝末节的琐事不?甚在意,“我拎了礼来,听闻上官夫人久病,想拜访夫人,不?知管事可否通传一番?”
管事眉眼间的愁容一晃而过?,顿了顿,笑道:“小人这就去?禀报夫人,您在花厅里吃茶,稍待片刻。”
“嗳,好,您忙。”
管事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婢子来替。
上官府上的奴仆可比秦家眼高于顶的下人和善多了,待客都是?笑眯眯的,给沈香端了蜜葡萄干胡桃奶酪冰碗子和桂花糕,怕沈香吃不?得冰,又用上好茶团烹了茶汤放一侧待她啜饮。
在精致甜腻的家府糕点衬托下,沈香拎来的油桃香糕倒显得平平无奇。
呃……不?会被嫌弃吧?
她窘迫了一阵,在心?里小声宽慰:万一久病卧床的秦如梅就好她这一口,想吃点不?一样的呢?毕竟自小就爱吃的糕点,总掺杂了一份回忆与童趣,是?旁的甜糕及不?上的。
沈香自欺欺人,但好歹压下心?虚。
另一边。
绿荫葱郁,是?院中培的名贵兰草。近日?天?气湿,催开了草木,兰花像观音纤柔玉指捏的说法印,脆弱却动人。
管事错开眼,撩帘入了里屋。他跟长史上官临的时间久,关系算起来还是?远房表亲,他在府上地位很稳,是?仅次于长史的男人。
不?过?这样无礼入女主子屋里叙话的奴仆,当真是?头一回见。管事目下无尘,连秦如梅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