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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出水的问题了,这个石头太大了,就算挖到了边缘,怎么弄上来呢?至于在石头上打孔?别开玩笑了,这是水井,不是说做石辘轳,打个小孔就行,那要多大的工程?
打井队的师傅一脸苦逼,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活儿这么难做。他是专门打井的人,对找水还是很擅长的,照理说,这个地方是一定有水的,而且按照他的经验来说,最多七八丈,一定能出水。所以听说欧夫人开出了这样的价钱,他毫不犹豫就接了下来。本想着居然能大大地赚欧扒皮一笔,多长脸啊!结果呢,欧扒皮果然不做不划算的买卖,当初自己也是拍着胸口说二十天内一定修出一座漂漂亮亮的井出来的。结果现在,已经挖了十六丈了,水没见到,却挖到了大石头……
该死的,打不出水来,别说剩下的一百贯尾款弄不到手,已经到手的一百贯定金也够呛能拿到。
王师傅拿着旱烟袋,一管一管地抽烟,正愁着,一个漂亮的小娘子跟一个大个子男人到了跟前。他是认识严小娘子的,前几天她来看过情况,这会儿一见她过来,连忙站了起来:“严小娘子,您过来了!”
严霜那眼睛一扫,正看到王师傅手上的绷带:“王大叔,您的手?”
王师傅苦笑道:“前天挖井的时候,没用好劲儿,不小心把虎口给震裂了。”
严霜皱眉道:“是挖到石头那天么?”
王师傅:“可不是,您上次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我当时还想着,再挖一丈肯定能见水,看土层明明已经很潮了……谁知道,谁知道偏就挖到石头了。开始是小块儿,好不容易把小块儿全都挖出来,结果,下头这块,沿着石头挖了一丈见方还没见到边儿,我看,这是挖不成了。”
王师傅说到这里,苦笑道:“我这招牌算是砸了,正想着过晌便去欧夫人哪里请罪,把钱退给她老人家呢。”
严霜听到这里,不禁愣了,她知道前几天挖到了石头,想着把碎石清理了,说不准就能见到水了,谁知道居然挖到了大石头,一丈见方还没挖到边儿的石头……这哪里还挖的成井?严霜扭头看赵航,赵航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愣了一会儿,忽然说:“大娘,我想下去看看……”
严霜道:“可里头没有水啊,没有水,怎么能算水井呢?”
赵航咬咬牙:“已经挖到了石头,再挖也挖不下去了。我下去看看,如果我的命运是注定的,那么有水没水都无所谓!”赵航说这,走到井边便准备往下爬。
王师傅原本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可是看到赵航脱了鹤氅,背上个奇怪的打包就要往水井的坑道里钻,可给吓坏了:“这位小郎,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等等啊,下头不通风,你就这么钻下去,弄不好要没命的!”
赵航一听,也吓了一跳,赶紧站住,王师傅急忙问:“好好的你下去这里干嘛?”
赵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严霜沉下脸道:“这个,您就不要操心了……平日里您大家挖井用的那个吹风的机器呢?快拿来,给他吹风!”
因为准备停工,所以挖井专用的鼓风机也被收拾起来了,这回王师傅虽然觉得严小娘子带来的这个小郎君实在奇怪,可是以他的身份,哪里敢质疑人家干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地把风管一点一点儿地送下去,然后让两个活计一起拉风箱,呼呼呼地吹了有半刻钟,这才对赵航说:“小郎君,下面的浊气排了,可以下去了。赵航点点头。走到井边,他拽起下去的绳子,正想跳到辘轳上挂的篮子里,却鬼使神差地扭过头看,正看到严霜的眼睛。
严霜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圈有点红,但却没有哭,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大哥,你小心点,下面黑。”
赵航点点头,把背包解下来,翻来翻去,把强光手电翻了出来拿在手上。又想了想,伸手把脖子上挂的平安扣摘了下来:“这是我外婆给我的,好像是从什么著名的寺院里求来的,这些我不太懂,反正是保佑平安的。”
严霜什么话也没说,结果平安扣,挂在自己脖子上。
赵航走了几步,走到篮子跟前,又想起点事儿来,转头有跑了回来,打开了背包在里头一通乱翻,最后翻出来相册,他把一张自己的照片抽出来,塞给严霜:“这个你拿着,免得以后忘了我长什么样儿。”
严霜的眼圈越发的红,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出声儿便哭出来。她本来想着赵航要是想走的话,她也要送他些东西作纪念的,可是当赵航真的对她说要来这边看看的时候,她的脑子却乱成一团,把什么都忘了。
这会儿赵航拿了东西给她,她才想起这件事儿来,可准备送赵航的玉佩什么的那些东西根本没带在身边,她笨手笨脚地把自己脖子上的金锁拽了出来:“你带上这个……”
赵航一愣,他知道这是严霜母亲给她打的长命锁,她夏天的时候,会挂在衣服外头,她对这金锁很珍惜,怎么就给他了?
严霜抽抽鼻子:“你过来的时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谁知道回去的时候会掉到什么地方去?你把你外祖母给你求的平安扣给我了,我怕菩萨顾不到你。这个项圈,也是请高僧开过光的……”严霜越说越难受,到最后索性闭了嘴,再不肯吭声了。
赵航一下子明白了严霜的意思,她是怕他万一又从天上掉下来,遇到什么意外,他心里嗓子有些发涩,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他轻轻点头,把金项圈塞到了背包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挂在了自己脖子上。他的脑袋大脖子粗,严霜戴起来松松的项圈被他一带,像勒在脖子上似的。严霜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