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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草原到太原,千里迢迢,也不知道这两个蒙古少年怎么走了这么远,又不知道怎么混进城门的,打听到节度使府住了一个很可能是其木格的蒙古姑娘的。这俩家伙头脑很好,想趁着大雪能够掩盖脚印,混进来打探一下到底这里的蒙古姑娘是不是其木格,谁知道好不容易潜进节度使府,还没等找人呢,就被抓住了。
赵航挺开心的,他对其木格一直都是很同情的,这会儿见到有个这样子对她的少年,觉得她的人生总算有一点指望了。可等他转过头,却发现身边的卢瑟一脸的阴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其木格,其木格从进了这个屋子,就一直低着头,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按照赵航的想法,他是很想放了这三个少男少女的。可他也知道这事情卢瑟说了才算,他是不能乱说话的,于是便闭了嘴在一边当哑巴。
卢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其木格,你想跟他们走么?”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其木格还是没抬头,也不吭声,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巴根抬头看卢瑟:“她想跟我们走,你就放我们走么?”他的汉语发音有些奇怪,但说的很清楚。
卢瑟嗤笑了一声:“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我在跟其木格说话!”
其木格总算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犹疑着看向巴根,她的眼睛比起赵航前阵子见他的时候,似乎多了一些生气,也多了一些泪光,她呆呆地看着巴根,才说了一个“我”字,便被卢瑟打断:“你的身份不是秘密,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清楚。”
其木格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重又垂下头,低声说:“我哪里都不去,您可以放了他们两个么?”
卢瑟的声音很轻,但语调中却没有一丝的温度:“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们?节度使府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你的本事倒真是不小,就在这呆着,便能勾引了两个蠢货为了你连命都不顾……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做呢,把他们的都砍下来,用盐巴腌了,送到你的房里做装饰怎么样?”
巴根在一边怒叫:“你这个魔鬼!你要杀我就直接杀掉好了,不要这么对待其木格!她什么都不知道!”
卢瑟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巴根身边,猛地抬手抽了他一鞭子:“我让你说话了么?”这一鞭子的力量太大,让巴根被绳子捆住的身体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脸上也顿时多了一条血红的印子,巴根满眼仇恨地看向卢瑟,卢瑟却已经转开了目光,看向了其木格。
其木格一直站在地上,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说:“请您,放了他们,可以么?他们什么也没干。”
卢瑟嗤笑了一声“你似乎认为,加上一个请字,就足以表达你的屈尊降贵了?”他缓缓走回椅子旁坐下,把佩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掏出手帕漫不经心地擦着刀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擦刀成了卢瑟的习惯动作,他似乎很喜欢用这个动作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赵航张了张嘴,很想劝一句,却终究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里,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私事,卢瑟的所作所为一定有他的考量,他不该添乱。
其木格呆立了半晌,缓缓跪了下来:“卢统领,请您,放了他们,求求您。”
卢瑟抬眼看看她:“哦,你求我,我就要照做么?”
赵航实在忍不住了:“阿瑟!”
卢瑟看看赵航:“大哥是要替他们求情么?也罢!”他抬起头来,对其木格道说:“好吧,既然你愿意为他们跪下求我,我就放他们一次,但也只有这一次。你要记得,你的骨头再硬,硬不过刀枪,但凡你在你爹面前有这样一般的恭顺,也不至于被他赶出来了。”
倒在一旁的巴根勉强支起身子,冲着其木格道:“其木格,你站起来,我不要你为我向这条宋狗下跪。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话音未落,卢瑟的鞭子便又一次抽在他的脸上,这一鞭比上一鞭狠得多,他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
“其木格,看起来他们并不想走,委屈你白白跪了一次。”卢瑟的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让我想想,巴根,铁柱的意思,这个名字不算有多体面,可他却跟你的感情很好……奴隶的话,不可能到处乱跑,而且举止也完全不像奴隶,可贵族子弟呢,干嘛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卢瑟蹲□子,拿手托住巴根的下巴,不顾他的挣扎,拿手帕使劲的抹了两把,细细看了会儿,然后笑了起来:“怪不得呢,你的另一半血统是党项人还是金人呢?嗯,让我看看,这种长相的话,应该是党项人。唔,能给其木格送奶酥来吃,看来你应该是阿爹是蒙古人,阿娘是党项人,这样子过得比其木格好才有道理……其木格,我说对了吧?”
其木格早就听得呆若木鸡,死活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说了一句巴根哥哥偷偷给她送奶酥,居然就被卢瑟推测出这么多内容来。
卢瑟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千里相救,真是情比金坚啊,我要是说我被你感动了,允许你把其木格带走,你敢带么?我的意思是,即使你知道其木格的父亲是谁,你也敢带她走么?”
巴根一脸莫名其妙,实在不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小白脸再打什么主意,可是其木格已经懂了,她一脸惨白,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卢瑟:“卢统领,求您,不要——”
卢瑟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么?若是那样的话,你当初被你阿爹赶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想办法回蒙古?为什么我刚才不过稍微提一下,你立刻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巴根了?你心里清楚,这件事儿已经有太多的人知道了,早晚有一天,会传回你们部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