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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影瞧那郭郎中和戴员外郎年纪差不多,都是四十左右样,戴员外郎白面长须,穿着讲究,而那郭郎中却是黑面端髯,有点凶杀之气,穿着也是普通的布袍,甚至脚上布鞋已有些污渍,这便是寻常人家的老爷都不会如此不讲究。
安影听那郭郎中问,便把事情略整理后缓缓道来。
“每年湖州贡茶收茶的时间都是五月二十日左右开始,一般都要收上五六日。我们茶户都是先紧着贡茶,把上好的茶叶做成贡茶以后,才开始做铺子里自家卖的。今年天气暖和,采茶叶比往年早了三日,开采那日是是五月初二。”
“我们铺子小,人手不多,贡茶都是父亲亲手做的,用了五日。初八那天我父亲和家中老仆一起送茶饼到湖州茶场,由转运使、知州和我父亲三方点交了这批茶饼。按着惯例,由那转运使大人随机抽取一饼,当场食用,以评高低。这评定之语均记录在档,我父亲记得是香高味隽,评为上品,并没有出现中毒的情况。”
安影停了一停,说到:“原本我有些不明白,茶饼出了问题,其实很好查源头,为什么官府先要放出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风声,又关押了茶行几位老板这么久。直到听沈老爷说,京城里已经查了所有的茶饼都有毒,这才明白过来。但是还觉得奇怪,若是送进宫里的茶饼全部都有毒,那肯定是后面下的,怎么又还是把茶行的人关押。”
郭郎中点头说到:“这消息不假。至于为什么还关押茶行的人,这是苏大人下的令,也是为了稳定人心。这事情太大,当时查出所有的茶饼都有毒时,圣上大怒,这番手段要将整个皇家置于死地。当时圣上是要将所有的涉案之人诛杀,朝里的大臣们也是赞同。苏大人上书道,若是简单杀光所有涉案之人,背后的人就会逍遥法外。圣上这才同意先关押,等彻查之后再定夺。”
安影心头一紧,心道原来父亲差一点就要丧命,可能连自己都难逃厄运,待缓下心绪来才起身行礼说到:“谢苏大人仁心。”
一直沉默的苏大人扶起安影道:“安小姐不必如此。”
安影轻声说到:“若是投毒,又是这么大规模的,进宫以后是不大可能,最有可能便是在在湖州榷茶场到进宫前这段时间里。听我父亲还有沈老爷的描述,今年转运使大人改了茶叶的包装,用了上好的缭绫做了茶囊,再装进了藤箱,用油纸包好箱子送进了京城里。那茶叶包装是最有可能的。所以我就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毒?”
戴员外郎几人听后均频频点头,却不答话。室内一阵寂静,半晌之后,苏大人才说到:“这原本不能外传,如今你都推到这一步了,不说这个毒,什么也推不下去。从宫里查出有毒的茶饼一共是五十斤,全部是那小凤团式样,而且都是湖州这里出的茶饼。虽然前面在闵地也是放出风声,也抓了一些茶户,这是我特意安排的,搅浑了这团水。当时这毒经过刑狱司辨认候确认为满寅,刑狱司便做了这个局。”
沈夫人和员外郎夫人显然刚听到,两人俱是一惊,而安影不知所以。
沈夫人接话问到:“可容民妇问两句?”
苏大人点头道:“沈夫人不必多礼,尽管问即可。”
安影瞧那苏大人不过二十岁,在这些官爷中间显得异常年轻,身姿挺拔,说话不急不缓,有着超出年纪的沉稳,却有种让人放松的亲和力。
“据我所知,满寅这毒极烈,且无解药。但我听闻苏妃娘娘已经渐渐好转,这又有什么缘故?”沈夫人问道。
“这就是其中奇怪的地方。所有的茶饼都下了毒,但是毒下的量极少。也正因为茶饼的毒性低,苏妃吃了一饼之后,才出现了一些症状,不过是咽痛、咳嗽。刚开始御医也没断是中毒,按着伤风的病症开方子。”
“后来病不见好,竟咯起血来,院使才觉着有问题,把娘娘日常的东西都查验了,没查出什么问题。圣上让我们查验的时候,刚开始都也没有查出毒来,后来是刑狱司最有经验的老狱寺把娘娘吃穿用的东西全部反复试验才试出来。”
沈夫人点头道:“这药不易得,又要下满这五十斤,这才每饼的量才这么少。”
郭郎中摸须道:“我们刑狱司都是这个意思。据说这满寅之毒,就如沈夫人刚刚所说性子极烈。但是中毒的症状却是和一般伤风病症一模一样。不过是咳嗽,然后发热,咳血,如此症状要持续一两个月生生将人耗死。这毒制作极为复杂,听闻早已失传。若不是刑狱司老掌狱善毒,将那茶饼细细加热之后散出淡淡杏仁味,这才明白过来。”
沈夫人说到:“若是这样,就像小影刚刚所讲,那下在包装里最是合理。”
苏大人摇头道:“一开始我们就查了茶饼的缭绫和藤箱,并无下毒。所以都转运使赵剑平在狱中也一直喊冤,并不认罪。”他看向旁边突然陷入沉默的安影说道:“我看安小姐好像想到了什么?”
安影说到:“是想到了一些,就是没太想明白。”
苏大人笑了笑,说到:“说来听听,往常我们也是一起谈谈案情,往往谈着谈着发现一些突破的点。”
安影低头说到:“我一直纳闷,为什么是全部的小凤团。所有人都说为了讨好苏妃娘娘,可苏妃娘娘再受宠,也不能要了所有的小凤团。如果只是让苏妃娘娘中毒,不如把毒下重一些,少下一些茶饼。”
郭郎中摇着头说:“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犯案之人正是不知道哪些小凤团会送到苏妃宫里,才下了所有的小凤团。若是只下几饼,怎么保证这有毒的茶饼会让苏妃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