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裴杪,他便不知不觉走到了揽月殿附近,方才忆起已经三个多月未宿在这里了。
谢荣心底少见地浮起一阵浓烈的愧意,裴杪受伤之后什么也不记得,正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他不仅没有陪伴在她身边,甚至日夜忙着思索如何扳倒裴家。
为了冲淡这份令自己呼吸不畅的愧疚,谢荣来到了揽月殿,打算多陪陪她。
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发妻,就算要扳倒裴相,谢荣也不想对裴杪无情。只要她往后变得懂事些,安分点,就算没有孩子,单凭这份愧疚他也会让裴杪做一辈子的贵妃。
这样想着,谢荣收起复杂的神色走进了殿内。
因休生养息的缘故,裴杪一向睡得早,此时揽月殿的丫鬟都被她打发走了,谢荣来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唤人侍候。
“杪杪,你还没睡。”谢荣解下外衫搭在精致的屏风上,神色自然地坐到了床榻边,温柔地问她,“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感受着他真假难辨的柔情,裴杪心底升起一股抵触和厌烦,垂眸不动声色地淡声道,“没人来扰臣妾清静,自是好多了,过去的事也慢慢记起了一二。”
“哦可有想起朕来”谢荣显得有些惊喜。
“约莫想起了一点点。”裴杪知道谢荣最讨厌她什么,当即自嘲地轻笑道,“若是陛下多来揽月殿走走,兴许臣妾记起来的更快更多呢。”
果不其然,谢荣眉头微微一蹙,但又很快松了开来。
“杪杪可是在怨朕这些日子都没有陪着你你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南蛮势力在京城小动作不断,朕为此而焦头烂额,实在分身乏术。”谢荣神色一软,伸手想要轻抚她散落的鬓发。
裴杪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微微一避,谢荣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脸色有些不好。
“臣妾哪里敢怨陛下也是,陛下这些日子忙,加上淑妃妹妹和宋婕妤都诊出了身孕,陛下得了空闲自然也是该陪着她们的。”
裴杪泛着一股淡淡的酸醋意,谢荣心里立刻条件反射性地升起丝丝不耐,他沉着气,原本想同往日那般安抚她几句,可裴杪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心情陡然大乱起来。
“臣妾这副身子算什么,哪能同皇家子嗣比臣妾不怨陛下,怨只怨自己不争气”裴杪神情漠然地坐在榻上,盯着他幽幽地道,“听说两位妹妹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臣妾可是又惭愧又羡慕。”
谢荣最不喜欢裴杪在自己面前替子嗣的事情,因为他心虚,但裴杪就偏偏要提。
果然,谢荣霎时间变了脸色,动了动嘴唇说不出半句话来。
裴杪最后那句话说的不可谓不巧妙,淑妃与宋婕妤同时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掐指一算也就是在裴杪回娘家养病期间怀上的。
宠妃受伤失忆,皇帝不但不陪伴在她身边,还去临幸了其他妃子,这让谢荣都觉得自己的演技实在拙劣。
“你好好养身子,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谢荣不自在地别开头,转移话题道,“平日里你若是无聊了,大可唤各宫妃子来揽月殿陪你谈天,办赏花会或茶会,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做了。”
裴杪却“不识好歹”,继续不依不挠地道“淑妃与宋婕妤有了身孕,臣妾哪里敢随意把她们召来召去”
“这些日子甘泉宫热闹得很,各宫都要前去探望两位妹妹一番,倒显得臣妾这揽月殿冷清了。不过这样也好,陛下不来,妹妹们也不来,臣妾正好可以静修养病。”
她故意把话说的阴阳怪气,透着一股十足的怨意,谢荣果然如意料之中那样很快失去了耐心。
他这些日子够累了,来揽月殿是盼着裴杪能关怀他的,而不是这样说些令人浑身不适的话刺他。谢荣心下极度失望,来即便是失去了记忆,裴杪还是那个裴杪,轻轻松松就能让他变得烦躁与疲惫。
谢荣本就因裴杪提子嗣之事而心虚的心烦意乱,此刻她连珠似炮地一番话更是将心中那份柔软与疼惜击了个粉碎。
“你倒是懂事不少,既然如此,便好好待在揽月殿中静养。”谢荣逐渐冷了脸,他起身再次将外袍系在了身上,“你没事朕就放心了,朕还要批奏折,妃早些睡下。”
语毕,谢荣径自朝着屋外走去,不多时便离开了。
他一走,裴杪这才恢复了神色,继续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慢慢思索谋反之事。
见谢荣沉着脸不快而去,殿外守夜的宫女便知晓裴贵妃又同他吵架了,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在她们来,裴杪未免过于恃宠而骄。
两位主子皆是有了身孕,裴杪不但不着急把握机会将谢荣留下,甚至还把他气走,实在是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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