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庄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南来的北往的,打不过白家庄的,白家庄的少主白平安就是这样厉害的角色,被他打败的人不计其数。但这白少主从不出门,也不喜欢闯荡江湖,就闷在白家庄园里呆着。
那庄园有个风雅的名字,叫做落叶山庄。若来了挑战他的人,他便奉陪到底。若无人来打扰,他便读书练武,每日在山庄里打扫庭院,给花儿浇水,给老树施肥,给水塘里的金鱼儿喂食。生活平静有趣,乐在其中。
暗杀时常生在月黑风高夜,散乱的重叠影子里可以辨出几个依稀的轮廓。有几个杀手进入落叶山庄,就有几具死尸被抬出去。
夜色里的室内燃着蜡烛,一扇木门被风推开又关闭,有股恶臭袭来。白平安安静地坐在夜色里,他叹一声气,说:“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来杀我,幸运的是我还活着。但想杀我的人还会再来,人不可能一直活着,但我希望自己死得体面。”
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你放心,即使你死的不体面,我一定厚葬你。”
白平安说:“我让厨子煮了夜宵,我们一起喝杯酒。”
另一个人的声音却说:“有人来了,等送走他,我们再喝酒。”
白平安有些诧异,他的确没有看到有人的踪迹,风吹草动,连个可疑的影子都见不到。但另一个人却说有人来了。
来者好像就是这夜风,寒人的心魄。白平安问:“来者何人?”
另一个人的声音说:“你难道没有闻到恶臭吗?来者是范无救。”
白平安说:“江湖第一杀手范无救,这次我是死定了,可惜,我还没有吃夜宵,做个饿死鬼可不好。”
风里无人却响起了范无救的笑声:“我来杀你了,我身上这么臭,你吃饭会没有胃口的。”
另一个人的剑早已经刺在恶臭的空气中,白平安亦是嗅着臭味使出一百零八式落叶剑法。
空气里的恶臭开始变得浓厚,因为范无救说话了,他脚臭,腋臭,还有口臭:“杀我没这么容易,我杀你们却轻而易举。”
白平安听声辨位,与伙伴同时刺向声音的方向,之后声音便静止了,风却打开门板灌进来,将臭味一扫而光。
白平安问伙伴:“他走了?”
另一个人讲:“剑未见血,他没有受伤,亦不会走。”
屋里的风很大,白平安出了冷汗,他说:“他修炼了什么神功,居然可以隐身?”
另一个人讲:“他应该是修炼了御风的轻功,又借助流削刀的力量隐身的。”
白平安又要举剑,拿剑的手却被斩断,风里的刃上有了鲜血,很快就被漂浮的手帕搽拭干净。
在白平安的痛苦尖叫中,另一个人直接拿剑刺向手帕。手帕被刺穿,但藏在风里的杀手不仅毫无损,还终止了白平安的尖叫,显然手帕是个转移视线的陷阱。结果白平安身异处,跌落的头颅滚到地上。断颈处像泉眼喷射出一股血水染红了一面墙。
另一个人怔住了,他看着白平安的头颅摇晃着飘在风中被带走目瞪口呆。落叶山庄的人陆续向此处赶来,他们看到白平安的尸体,惊讶之余开始嚎啕大哭。第二日落叶山庄就设了灵堂,挂起了白绫,落叶山庄的人都披麻戴孝,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保持悲痛欲绝的表情,来面对前来悼念的江湖人士。
落叶山庄的老庄主白欢喜没有痛哭流涕,而是目光犀利,咬牙切齿:“我儿子被杀了,诸位江湖好汉,谁能替白某报了这杀子之仇,我愿意将名下所有财产作为酬谢。”
前来的江湖好汉有自肺腑的,亦有凑热闹的,还有来幸灾乐祸的,自肺腑者爱莫能助,凑热闹者虚情假意,幸灾乐祸者巴不得落叶山庄再多死几个人。所以白欢喜心里明白,他不能崩溃,要做个硬汉子,不能让那些恨他的人看笑话。
温君子也在这些悼念的人群当中,他此行目的与众不同,是来看戏的。因为范无救还会来,杀死真的白平安。温君子早就知道了,昨夜枉死的白平安是个假货。
范无救是个杀手,取过无数江湖豪杰的级,此刻的他提着一个精致的木头匣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正坐在一个雅致的房间里见他的雇主。
雇主带着面具,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他带来了一箱银子等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木匣被打开,雇主提起白平安的头颅看得仔细,然后他对范无救说:“这个人不是白平安。”
范无救说:“你确定。你提供的画像和他一模一样。”
雇主说:“白平安左边的鬓角上有三根白头,这是每天为他梳头的丫环告诉我的。这个人是替身。”
范无救恍然大悟:“是那个人,我这就去找他。”但范无救没有立刻去参加假白平安的葬礼,而是先找了个大户人家住下,好好睡一觉。他喜欢白天睡觉夜里行动。
他先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脱去衣服。然后整个人就隐身了,变成了透明。像空气一样,微风一样,你看不见他,他却无处不在。
范无救潜入大户人家的院子里,去了小姐的闺房。他用一根竹管捅破窗户纸,释放出一股白色烟雾,那小姐正在午睡,却穿着衣服。范无救决定做一次好事,因为穿着衣服睡觉会很不舒服。他帮忙给小姐脱光了衣服,还给小姐暖身子,总之他做了一次新郎该做的事,然后再帮小姐洗净身子,穿好衣服,打扫干净房间,收拾完这一切,范无救很累了,他就悄无声息地钻到小姐的床下面去,满足的大睡一觉。
美丽的小姐醒来后,应该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她像是做了一个梦,对她来讲,梦里也许遇见了一位如花似玉的情郎,所以心香指柔。
范无救睡醒了,他还在隐形的状态,像微风看着美丽的小姐,邪恶的微笑里又有些怜香惜玉。他决定不再打扰,而是悄无声息地选择离开,去杀另一个人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