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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安是乐观的,因为无论是岩-鲁珀特还是本杰明,给他传递的都是正面消息,然而,真正的危机与劫难却远没有这么简单……
入夜时分,正值月圆之夜,鲜红如血的月光洒满沙丘,映衬着战斗过后的一派残局,显得格外地残忍凄凉,战士的营地中间或传出几声低低的呻吟声,那是受伤的战士们难忍伤痛而发出的悲声,在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音尤其响亮,让没有受伤的战士们也因此而沉默寂静下来,空气中弥漫起一种沉郁的气氛。
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响起一阵轻扬的乐声,先是婉转低沉,有如呜咽一般,而后缓缓抬高,好似沙漠之中呼啸的风一声,越卷越高,越卷越大,越卷越向上——乐声悠扬,带起人们对于生命的希望,不知不觉中,有人拿起刀盾轻轻拍击相和,有人摇起沙铃响应,更多的人则是跟着音乐哼唱起那一首属于沙漠民族的歌曲,属于勇士的歌曲……
……
沙巴塔前线最小的一顶帐篷是属于鲁珀特族族长,伟大的黑钢之岩,岩-鲁珀特的帐篷。之所以会是最小的帐篷,是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居住,而其它帐篷最少也有三个人——就连他的儿子,鲁珀特的三王子殿下,琼安也不得不与本杰明及另一位将军合住。
平常时候,若是没有族长特地召见,是不会有人胆敢随意靠近这座帐篷,可是,这一会儿,乘着月色正好,一个影子悄然潜了进去,正看见短榻上辗转反侧的岩-鲁珀特。
“谁!”几乎在他进入帐篷的瞬间,岩-鲁珀特便已经暴喝一声,弹身而起,摆出戒备之姿。
“是我,”本杰明微微抬起手,向他展示自己手上一无所有,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诚意,“我想,也许你需要我的帮助。”
“异教徒,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岩-鲁珀特稍显放松地坐了下来,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他,那眼神就好似一只老虎正在评估着该要从哪里下口才是最美味的。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与你们这些顽固主义分子打交道,但是,显然,目前的形势不允许我如此任性,”本杰明说着,突然身形一闪,却已经一下逼到了岩-鲁珀特的眼前,瞪着他的眼,本杰明道,“如果你希望继续维持战斗力,那么,就算是向魔鬼借能量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更何况我的神祗也一样是主神祗。”
岩-鲁珀特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小半晌后,他才向本杰明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掌握着半个鲁珀特部族命运的臂膀已经被一股邪恶的力量侵蚀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感觉,灰黄色的皮肤毫无光泽,一再显示着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病入膏肓的危险存在。
不过,本杰明却是一点也不嫌弃,竟是直接伸手对接——才一触手,那种带着强烈恶意的冰冷便顺着他的手向身体的四面八方飞窜而去,似乎想将他的血液也要一起冻僵。
本杰明催动体内的魔力,化解了这样的刺骨凉意,魔力更是顺着对接的手又传回到岩-鲁珀特的身上,帮助他一起驱散这只手上的诅咒与邪恶。
在此过程中,本杰明也不忘观察岩的神色,眼见他慢慢地平静下来,然后,他知道,正式讨论的时机已经到了,所以,他轻轻咳一声,开始向他反馈一些情况,同时也了解一些情况。
……
当小巧的玉株树在眼前盈盈发出亮光的时候,西维亚自己也不免感到惊讶,瞪着这个让人感觉亲切的小家伙,再看看受到打击之后,好像一下子老了七八岁的内尔森,一时只觉之前受到的那些惊吓,那些鞭打已经完全值了——对于这些讨人厌的强大家伙来说,与其杀了他们,不如夺走他们的心头好,因为那才能对他们创成最大的折磨。
只是,一时快意过后,西维亚却再也没有时间理会内尔森,因为她的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与玉株树的交流之中——这颗小巧可爱的小家伙却并不是西维亚第一次见到,在她的脑海中,在属于另一个记忆里,她曾经“见”到过一整片一整片的沙地之中,成长着这样的小家伙,甚至,它们还能绽放出无比美丽的花朵,吸引着这片沙漠中最危险的几种昆虫为它们传粉递蜜,并展示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因为萨门正是与它们同族,并且,这只玉株树则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唯一在现世得以保存并成长,最后成就最终活体的存在。
西维亚感受着它的善意,小心地伸出双手捧住它,感受着强大的能量在自己的身体中出入,给生命以洗礼,给灵魂以安定——她只觉自己的神魂已经飘出身体,飘离大地,飘向一个更遥远更未知的世界,亦或是已经与这个世界融合在一起,感觉着它的呼吸,它的律动……
“不!”看着玉株树化作流光注入西维亚的体内,内尔森惨叫着向前扑来,却被小绿的防御一下子抽打开去——甚至为了替西维亚泄愤,小绿还刻意多抽了几下,打得内尔森皮开肉绽。
只是,内尔森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玉株树与西维亚的融合带给他的打击远远胜过其它,眼见着玉株树化成的白色流光最终汇进西维亚的额际,并在那里形成一朵半开的花苞纹式后,他知道,他的一切努力都完了——处心积虑数年,辛苦数年却只换来这样的一场空,不仅是他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成了一片泡影,甚至连支撑他继续活下来的希望也如同飘飞的汽泡一样被无情地戳破……
内尔森死了,他被自己的积郁之情生生气死了,一代植培大师,就这样窝窝囊囊地在不知名的地底,悄然无声地死去,唯一见证这一切,只有一只防守他的魔植——如此下场竟是何其凄凉,又是何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