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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顿了一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孟婆可说过理由?”
“孟婆说,我的名字不在三界名册之中,不能往生。”
司命星君讶异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只是个天地虚空孕育的精灵,没有人给我起名。”
凰羽在寻找她的下落,她却不愿与他重逢。不管他是否了解了真相。司命星君也是仙君,保不齐会巧合了透露她的消息。
司命星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可知道星君我平日里有多忙?万万苍生生老病死轮回转世都要星君我去操心,一个不留神安排错了,就要被天帝揪小辫子,实属心力交瘁。偏偏有些许你这般不知从哪里来,又不知该往哪里去的家伙虚空里冒出来,给星君我添这许多麻烦!”
无烟也感觉抱歉的很,求道:“还求星君放我过桥去。”
星君恼道:“我若能放你过桥,还要孟婆做什么?不要扒着我的车轮子,放手啊。”
无烟已彷徨一年,今日终于逮住一个能管事的,打定主意不肯放过:“我究竟该去往哪里,还请星君指条明路。”
“你无前生,无来世,我怎么知道你该去往哪里?”
无烟听他这是想甩手不管,心一横,道:“若您不管,我便跪在奈何桥头日日喊冤,就说司命星君空食俸禄,疏忽职守!”
星君近日诸事不顺,正满心烦恼,又被无烟纠缠,气得直捋胡须。忽然眼珠一转,道:“小魂儿,你既不在三界名册,转世投胎的事着实为难。不如,你便回去吧。”
“回去?”无烟一怔,“回哪里?”
“回去便是复生。你既然死不得,便一直活着好了。长生不老啊,旁人求都求不来,你走运了,呵呵呵呵。”
“我不愿复生。”无烟笃定地说,“若不能与前世一刀两断,便求星君赐我个魂飞魄散!”
星君道:“让人魂飞魄散那是妖魔的行事风格好吗?我可是神仙呐,神仙!擅自让人魂飞魄散是要受处罚的!”
无烟面露痛楚之色,喃喃道:“就算是复生,我希望能失去记忆。我与那前世之人已恩怨两清,互不相欠,没有必要再记得他。”
星君为难地吸了一口冷气。让人失忆的仙丹不是没有,却是贵重的很,看这小鸟儿凄惨的模样,定然是买不起的,他可不愿荷包白白受损。呵呵两声道:“小鸟儿,你复活之后,便是重生。那些记忆再苦,也是前世的烟尘了。那前世没有旧恨要雪,没有前缘要续,你又何必挂怀,就当是一场隔世的梦罢了。”
星君说这番话,原只是为了摆脱这个麻烦,在无烟听来,却如醍醐灌顶,有彻悟之感。犹豫道:“我的肉身已在销影池内化为乌有,怎么能复生呢?”
星君见她动心,心道要趁热打铁,道:“我来看看三界间有什么与你有缘的事物让你借以复生。”
念动口诀,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捻,半空间如水镜般晃了一晃,出现一只僵卧的鸟儿。通体羽色赤红。再偏头看看无烟,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无烟禽形真身的模样。喜得眉开眼笑:“真是天定机缘啊!这里有只刚刚气绝的鸟儿,与你的真身简直一模一样呢,只是你的翅端多了几枚黑点。差不多,差不多。”
他生怕无烟反悔,不及细想,便将无烟朝着那虚影一推,一团红色莹光闪过,无烟凭空消失不见了。
星君松了一口气,拍拍手道:“总算是扔回去了。只要她不在阴间,就不关我司命星君的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路上路。”
伸手拍打了下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这样就可以彻底甩掉麻烦。匆忙上车,绝尘而去。
他却不知,他为了省心赶回阳世的这只小鸟儿,竟阴差阳错上了一尊上古邪神的身。
*
无烟在被司命星君的一推之后,便似跌入了一团漆黑胶泥之中,肢体百骸瞬间变得无比沉重。一年来她做为一只魂魄,可以飘来飘去,任意散开又凝聚,自由惯了,突然间被束缚住,难受得很。
旁边不远处,传来一片呜咽声。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泣道:“上神这样去了,我等可如何是好?”
有另一男子也带着哭腔道:“上神虽然脾气怪了一些,但总能护我们平安。外面那帮毒物,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现如今没有了上神的庇护,他们不把我们分吃了才怪!”
他这么一说,更招起了一片哭声,听起来都是男子的声音。
一帮大男人,在这里哭哭啼啼,忒没出息了。无烟听得烦躁的很,有心想睁眼看看这帮没用的家伙是些什么人,眼皮却沉重得睁不开。
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心中猛地一沉:不会是复生之后,还是瞎的吧!糟糕,忘记跟司命星君提一下复明的要求了!
一急之下,眼睛竟睁了开来。面前的光线虽然柔和,但她太久没有见过光明,被这突然其来的微光刺得泪眼湿润。
许久,才能够看清事物。她似乎是身处一座极度奢华的寝宫之内,处处镶金嵌宝,其奢华张扬,连凰羽的寝宫也不能与此处相比。
得,刚刚司命星君还教导她说前世的事只作梦境,这刚一醒来怎么又记起凰羽了?不可再思,不可再忆。此世重生,前缘尽断。
还是看看是谁们在身边哀怨哭泣吧。
她的目光落在伏于床边的人身上。这是一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虽然此时哭得满面泪痕,仍不影响他十分俊秀的面容,长睫下泪水不住涌出,神情真正悲伤彻骨,痛不欲生,十足的梨花带雨。再看他身后,跪伏了一地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