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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直走到洞外的空地上,那里,正立着一片丛林般的士兵,方应鱼与知府大人并排站在军前。知府大人紧张了好多天,结果半点力没使到,此时看到方晓朗出来,面色尴尬地上前参见:“微臣救驾来迟……”
方晓朗停住脚步正欲说话,被迷迷瞪瞪拉着走的方小染,冷不防一头撞上他的脊背,鼻子撞得酸痛不已,“嗷”地叫唤了一声。他走路突然停下的毛病还没改啊!
方晓朗替她疼得咝气,回身拿手轻轻揉捏着她的鼻根,宠溺的责怪的口吻:“走路不好好看路,想什么去了?”一边揉着,一边忘恩负义地朝着方应鱼投去挑衅的一瞥。方应鱼却是神情寂然,眸中再无波澜。
方小染让这亲密的动作弄得很不自在,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这点躲闪的意思被他察觉到了,心中邪火顿起,另一只手抄住她的后脑勺,揉捏她鼻子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痛得她哀叫起来,鼻头瞬间被蹂躏得红红的。
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一幕,看得众人冷汗滴滴,却没有一个敢吭声的。一片安静中,忽然有脚步声轻轻响起,方小染转头看去,见是方应鱼独自往山下走去。她脱口疾呼出声:“小师叔,等等我!”
方应鱼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嘴角浮着浅浅的笑,眸中却是寂寂的凉,道:“染儿,你保重,小师叔走了。啊,对了,瞳儿在山下等着呢。他若是跟着我必会吃苦,再说若要他选,他也是离不开你,定会选择跟着你的。就由你来照顾他吧。我会回京中看你们的。”
“说什么哪!我们是一家人,别丢下我呀!”她急急地说着,提着裙脚就想追上去,却被方晓朗一把扯住了腕子,灰眸中压抑不住的寒怒。
她的心中急痛,眼中忽起泪意,一边暗暗地较着劲儿想抽出手,一边咬牙道:“皇上!我说过了,我们之间的隔着的冤孽深如沟壑,越不过的!”
他的手不松反紧,固执地道:“没有什么是越不过的。只要染儿能释怀,要我如何做都可以。”
她张大泪眼看向他,凉凉地笑:“释怀?那么多人命因你们而皇家去了,我如何释怀?那是裂在心上的伤口,只要看到你,它便深一分,我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你放手吧,方晓朗,放我一条活路吧。我求你……”
这样的求饶,让他心口痛如细刃贯穿,疼痛传至手上,反而让他的手指固执到发疯地攥紧了她的手腕,疼得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的眼中闪着狂乱的光,语调低沉到让人心颤:“若是我来还呢?”
她愣住,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
这时候,前面的众军士忽然响起一片惊呼:“皇上小心!”与此同时,有一阵阴寒劲风从方晓朗身后的山洞口处凌厉侵出,一人手持利剑,冲着他的背后袭来!
以方晓朗的功力,这样的袭击完全可以避开,不料他却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式,拉着方小染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对于突袭完全置若罔闻。方小染大吃一惊,急忙反手抓住他的手用力拉扯,希望能拉着他躲过这一击,可是他存心地扎稳了下盘,任她怎样拉扯,硬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电光火石间,方小染看到了封项燃着仇恨冷焰的阴鸷双目,以及他手中的寒刃。嚓地一声轻响过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三寸白刃透出方晓朗的胸前。
她失去了声音,只呆呆看着那剑尖,眼前一阵黑暗。待再清醒时,听到有人在尖叫:“我不要你还,不要,不要,不要……”
随后她发现尖叫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她正死死地抱着方晓朗的身体,痛哭嘶喊。
混乱中,她听到方晓朗说了一声:“染儿不准走……”
“我不走,我不走。……”混乱地答应。只要他没事,就算让她立刻去死,她也心甘情愿。可是难道还来的及吗?来的及吗?……
他又道:“染儿说话需得算数。”中气十足的语调!
她茫然地睁眼打量,发现方晓朗并没有倒下,而是好好地站着,她不过是攀在他的腰身上而已。再低头看那段白刃——明明白白透过他的身体横在她的眼前啊!究竟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只见方晓朗反掌一击,砰地一声闷响,击飞了一直站在他的身后、单手握着剑柄苦苦往回拔剑的封项。随着方晓朗抬手的动作,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于是方小染明了了——刚刚封项突袭时,方晓朗定是难以察觉地微移了身子,使得剑刃正巧从腋下穿过,用手肘死死夹住。——封项很久以前与方晓朗交锋时被绞碎的手臂已然残废,所以除了握剑的左手,没有另一只手来再攻击方晓朗。
而方小染便在之前被他那一句“若是我来还”所误导,引得她以为他要以命偿还……他故意的!这家伙的演技,跟袭羽不相上下啊!果真是亲兄弟啊!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心中又恼他故意骗她,急怒上涌,哆嗦着手指指着他,嘴唇颤抖:“你……你……”想骂,舌根却因为刚刚的惊吓而发麻,竟说不出话来,眼前阵阵发黑,险些要气晕过去。
方晓朗见她面色异样,赶紧扶住她道:“染儿别气!我一急之下,才出此下策的!”
她说不出话来,只恼怒地甩着手,挣扎闹腾一番,直到没了力气才算老实了些,靠在他的手上喘息。
封项受到这一记重击,肋骨尽碎。倒在一堆乱石上,吐血喘息,眼看着是不行了。方小染被“方晓朗被刺杀——方晓朗毫毛无伤”的大悲大喜击得腿脚发软,言语不能,靠在方晓朗手上几乎站立不住。方晓朗看一眼封项,问她:“他快要死了。染儿若是想报仇,需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