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希望,随大雨滂沱,飘然而逝了。
“白行玉,你的手……”熟悉的声音随着朦朦胧胧的雨声,包裹着他,轻柔的响起。
天若有情天亦老。
他强撑着,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只见那张熟悉的面孔,那个惨死在汴京城门的人,那个举城欢庆他之死的人,那个眉眼黧黑如山川,眼神纯粹如镜子的人。
他扑过去,一把揪住衰兰的衣襟,几乎是掐着他的脖子,手上却使不上劲,肩膀不住的颤抖。
“你不是死了……死在城门……死在江湖盟主的剑下……你怎么来了……”他张张嘴,千万的话想问衰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越焦急,冷冽的美目骤然红了。
衰兰却好像能辨别出他的口型,舒舒畅畅地笑了笑,“我没有死去。”
“死去的是无恶不作的大盗衰兰送客手。”
“我名叫古鸿意。”
古鸿意将手放在自己脖颈上,轻轻搭在他掐着脖颈的手背上。古鸿意的手心温度熨帖着他的手背。可以清清楚楚感知到古鸿意掌心那道疤痕,因锦水将双泪而落下的疤痕。
“我随江湖盟主的千金,梅三叠,干了件大好事。
“我杀死了大盗衰兰,找官府领了三百两黄金的通缉赏金。正正好好。”
一川烟雨,满城风絮。
“我来接你走了。”
古鸿意说着便要牵白行玉,去找老鸨交赎金。却牵不动,白行玉沉默地站在原地,狠狠咬着嘴唇,垂下了头。
古鸿意稍稍屈膝,低身,去看清白行玉的表情。
古鸿意一怔,慢慢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他眼尾那一点朱砂痣上。
“……别哭。”雨势蔓延,古鸿意轻声说。
“……别哭。”古鸿意声音重不起来。他慢慢伸出手,试探着轻轻落到白行玉低垂的眼睫边上。
尚未触碰到他有些发颤的睫毛,古鸿意微微一愣,便停住了手,指尖有些尴尬地悬在空中。
不行。
古鸿意的手掌鲜血淋漓,指尖泌出点点血珠子来,指腹已结了黑紫色的痂。而手背皮开肉绽,新肉向外翻着,看着很唬人。
白行玉的面颊洁净如瓷。
趁着白行玉尚未抬起眼,古鸿意赶紧将手收了回去,藏在身后。
“走吧。”古鸿意换了那只不使剑的、没有落伤的手,拍了拍白行玉的肩膀。白行玉却抓起他的手推开来,古鸿意不解,低头只见白行玉也举起手来。
白行玉颔首,红着眼眶,空手对着着他做了一道剑诀。
无声千言万语。
他的眼睛含着粼粼的春雨。
然后,白行玉蹙眉,张张嘴,无声的说了些什么。
薄唇轻轻颤着,即使无声,也明白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再说下去,要流泪了。
古鸿意辨不出口型,以为他在怪罪自己来晚了。
自己确实来晚了,这九天,发生了许多曲折。
失约,不是侠者该干的。古鸿意便轻轻点头,话语很真挚,“对不起。”
白行玉却蓦然一抬眼,眸子中的光彩晃了一晃,他蹙眉,反摇了摇头。
古鸿意不知道,白行玉刚刚说的,也是“对不起”。
对不起让他受了伤。更对不起,让他失了半生积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