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点头不语,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山雨欲来,房内已是暗潮涌动。沈瑜犹自跟家人谈笑,并未察觉,倒是他大哥似有所感, 目光如微风一般掠过沈夫人和殷远,又不着痕迹地滑开了。
晚上,沈瑜和殷远各自回房。
前者躺在床榻之上辗转难眠——想起日间情景,乍看之下一派和乐并无异常,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窗外月光也太亮了些,沈瑜来回翻了几次,最后一掀被子坐起来,片刻后下床,匆匆穿了鞋,连外袍也不披,就这么出了门。
到殷远房门前,沈瑜见未上门拴,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殷远果然还未睡,也不点灯,摸黑坐在桌前,双手环抱于胸前,不知在想什么。他被开门的声响惊动了,回头见沈瑜只穿了里衣,急道:“你也不怕着了凉!”
说着,起身给炉子里添了炭火,上前将他揽在怀中,问:“怎么这时候过来?也不穿好衣服……”
“睡不着。”沈瑜埋在殷远胸前闷声道。
只是一小段路,他的脸都冻得有些发白,自己却还浑然不觉,只知道到了殷远这里十分舒坦,半天不想说话。
等了许久,沈瑜总算缓过来了,轻声说:“那房间我从小住到大,这才离开不到一年,就觉得陌生得很了。”
殷远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慢慢摩挲着沈瑜的背:“没关系的,我们不过在扬州停几日,不必什么都说破。以后……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沈瑜不语,似在挣扎,末了道:“我想留在你这里。”
“当真?”殷远放开他,用手指抬起沈瑜的下巴,接着月光仔细打量他的双眼,想在里面找到犹豫,勉强,诸如此类的情绪。
但那双眼睛如此清澈,如此坚定和坦然。
这简直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事!殷远将沈瑜紧紧搂在怀中,当夜,两人相拥而眠。直到睡着以后,十指还紧扣在一起。
第二日一早,小婢去唤三少爷起身,却发现房中空空如也,炭火早就熄了。床铺一片冰凉。
小婢慌了神,连忙跑去禀报夫人。
沈夫人叫她退下,不要声张,自己却起身去了客房。
“殷公子。”沈夫人站在房门外,语调沉着。
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却是沈瑜。
沈夫人像是并不意外,站在原处,不进不退,也不说话,只是脸色不好。
门开的更大了,殷远上前,站在沈瑜身侧。
“殷公子照顾我儿子,当真尽心尽力。”沈夫人冷笑一声,不待二人答话,便对沈瑜道:“你跟我来。”
沈瑜紧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轻轻叫了声“娘”,却不挪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