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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古老的搭讪手段,现在最三流的电影都不好意思用了。不过男人红着脸的样子,显出几分孩子气,有些纯真,所以勉强及格。
李斯特在他身边坐下,笑得魅惑人心。他在男人耳边说:“何事让你这样忧郁,这里应该是快乐的地方。”
男人苦笑一下,低声道:“借酒消愁罢了。”
李斯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说:“既然如此,当然要彻底忘掉烦恼。喝这个是没用的……”他挪开男人面前的酒杯,不动声色地招来服务生,换上颜色漂亮的烈酒,好像危险的花朵,有着艳丽的颜色。
我总认为李斯特一定有着某种迷惑人心的手段,不然为什么无论男女都无法拒绝他。我还记得在那栋屋子里,浑身无力的感觉。面前的男人也一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丝毫没有抗拒。
李斯特微笑着递上第二杯。
不多久,男人白皙的脸庞染上了浅浅的红,眼神也愈加失去清明。
“好难受……”他低声呻吟着。
“你喝得太急,吐出来会舒服些。”李斯特扶起男人。
“你要带他去哪儿?”我跟在身后问。
“当然是这酒吧的洗手间。”李斯特头也没回:“这是你的第一课,要尽量不着痕迹,才能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没什么比在酒吧带一个喝醉的人去呕吐更不起眼的了……谁都不会注意别人,连善后都不用,多好。”
接着他感慨:“以前可没这么麻烦!总是要小心翼翼……”
我没有作声,只是看着男人半倚在他身上,踉踉跄跄的步伐,不由得想,如果今天之前,如果我遇到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苏……”李斯特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又忘记收敛自己的心神了。默念着他是食物,我赶上李斯特的步伐。
酒吧的洗手间灯光昏暗,弥漫着暧昧的气氛。角落里有纠缠的身影,隔间中响着色情的呻吟声。
我和李斯特扶着男人进入其中某一隔间,不远处有人看到,便色情而了然的笑,还有人贪婪的看着男人,却不敢上前。李斯特并不理会这些,关上了门。
“好了,”他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极轻的声音说:“下面该你了。”他毫不留情的将男人放在地上,引起他的阵阵低吟。李斯特拨开他的头发,露出和脸颊同样略带粉红色的颈部,说:“来吧!苏,让我看看你迷醉于鲜血的样子……”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的靠上去。我已经不是人类了,一切已经不能改变,再坚持什么一点意义也没有。很早以前开始,生活就让我学会了接受。我这么对自己说着,张口咬住男人的脖子。
和初拥时的迷迷糊糊不同,这次我可以感到尖牙长出,它们从我体内伸出来,听话地贴在男人柔软脆弱的颈部,稍稍一用力,便刺了进去。那种触感和一次在一家不正宗的饭店吃到的,切得很厚的生鱼片差不多,让人反胃。但随之而来的鲜血温热的芳香迅速遮盖了这一切。
身下的男人似乎感到疼痛,挣扎起来。我没有防备,被他推开,他跌跌撞撞的想站起来,但酒精阻止了他。我看到他颈部两个深深地洞,往外不停的喷着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一涌一涌,染满了白色的衬衫,忽然觉得恐惧。我没想到原来动脉流血是这个样子,似乎可以看到生命随之涌出。
我害怕了。
男人在地上挣扎,似乎想抓住我站起来,我慌忙后退一步。
“结束他!”李斯特低声下令。
“不……”我摇摇头,几乎说不出话:“不……我没办法……”
眼看男人要爬到门边,李斯特带着怒气哼一声,上前扭断了他的脖子。
男人一声不响的摊在地上,他的手距门口只有半步。
“你真让我失望!”李斯特回过身来,冷冷的看着我:“你太没用了!害怕鲜血的血族?简直是个笑话!那应当是我们甘之如饴的灵药!”
我站在原地,承受着李斯特的怒气。
我明明在心理上已经接受了,可是,男人的情形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从没有见过那样多的鲜血,好像流也流不尽。夺人生命的感觉并不好,即使李斯特说他们是食物,可是几个小时前,我也是其中一员。我无法释怀,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亲手杀掉谁,这种恐惧与罪恶感是无法想象的。
我抬起头看着李斯特,轻声说:“对不起……我恐怕,无法夺人性命……”
“无法夺人性命?”李斯特裂开嘴,讥讽的笑道:“那你要如何呢?不吸血,你就会死……慢慢干掉,变得僵硬,这样也无所谓吗?”
“还是说……”他上前一步,几乎碰到我的鼻尖,说:“你也要吸动物的血?兔子,鸡,甚至下水道里的老鼠?靠那些肮脏的血液苟延残喘,将你血族的骄傲与尊严踩在脚底发臭的淤泥里?”
我向后仰着身体,将自己与他的距离尽量拉开。李斯特亢奋的有些失常,认识他以来从没见他这样过。
我虽然不明白什么血族的骄傲与尊严,但只要想象我要靠下水道的老鼠那样肮脏的东西生活,就泛起一阵恶心。
我厌恶的摇摇头,李斯特忽然安静下来,如往常一样优雅从容的微笑着,说到:“感谢上帝!他总算做了什么。还好你不像路易那个笨蛋一样不可救药。”
“路易?”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但直觉的,我认为它与李斯特的两次失态有关。我没忘记他关于感情和食物的言论。
“一个令人怀念的老朋友而已。”李斯特并不打算深入这个话题:“别管那些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在天亮前教你怎样沉睡,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