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他“腾”地一下,晕过去了。
顾千秋目瞪口呆。
易流还站在廊下,整个人僵硬得如同冰雕,面容也如冻,充满敌意地看着顾千秋。
犹豫了三秒钟,顾千秋释然了:
孩子愿意在这儿睡,就让他睡会儿吧,回头最多伤寒半个月,死不了的。
顾千秋迈步上了廊,竹帘挡住会吹进来的雪,他裹着人家的衣服,鸠占鹊巢地坐到摇椅上,伸手就倒人家温的酒。
不光给自己倒,还给易流倒了一杯。
“站着做什么?坐。”
易流僵持了一下,还是坐在炉子另一侧。
桌上的白瓷瓶中插的是两朵未开的睡莲,伴有莲叶几朵、莲蓬一支,娇嫩嫩的。
顾千秋手贱,将那莲蓬拽出来,扣了几颗莲子吃,还很慷慨地分给易流:“嗯?”
易流恍若未闻,并不伸手,看着顾千秋的眼睛说:“你都知道了。”
是陈述句。
顾千秋其实是恰巧第一次撞见她,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便高深莫测地一笑。
将一颗莲子塞进嘴里,他缓缓笑道:“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何必瞒我?易姑娘,带我去见见他吧。”
没有拒绝的余地,这里是同悲盟。
易流只好起身。
顾千秋将剩下的半个莲蓬放下,拍拍手,跟着她进了同悲盟的地牢。
这个地方不是顾千秋主持修建的,这次还是第一次踏足,比易流还要陌生。
同悲盟没有严刑拷打的刑具和凶神恶煞的狱卒,一不走运被抓了的,就是一根镇灵钉从琵琶骨横穿过去,封住浑身经脉。
至于关多久……
就要看顾盟主什么时候能想起他来了。
狱中用了八卦阵法,每一处牢房都要走九曲十八弯的路,没个好记性还真走不下来。
顾千秋一路上没看见别的犯人。
等易流停下的时候,顾千秋眼前出现了一处水牢。
水牢一丈见方的大小,水深及腰,水中站着个人,琵琶骨上已经打了镇灵钉,被一条细细的锁链高挂在背后的青岩墙壁上。
墙壁并不光滑,而是呈现出一种山壁的坑坑洼洼,有雪水化尽留下来,水面上蒸腾出一种寒凉的水雾。
易流却并不动容,走到池边,神色漠然。
灵力忽然涌动。
接着就见施禾颐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如寒潭深冷,身上的赤色莲花忽然变得清晰。
继而莲花和瞳孔又猛然浅淡、浅淡……
最终,易流才在水边跪下,伸手抚了一下他的鬓发,轻声唤道:“哥哥……”
施禾颐再一睁眼,目光已经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