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良剑右手垂在身侧,手腕上的大洞血迹未停,只好用左手拿剑。
他浑身微微颤抖,全神戒备,看着陌生而血腥的周遭,居然轻轻阖眼。
谁也不知他是不忍、或是庆幸。
顾千秋置若罔闻。
他带着一身血迹走到石台面前。
仲长承运的脸颊已经深深的凹陷下去,青白的颜色、僵硬,显然已经是死了很久了。
顾千秋眼前模糊,也说不出话来,静静地看了许久之后,一个踉跄,坐在了石台前。
冰冷的石阶上全是血迹。
逢春也沾染了污血,代表生机的绿意不复存在,像是一把普通的剑,被随手放在一边。
“呲啦啦”的闪电逼近顾千秋的脚下。
他靠在石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然后将脸深深埋进了手掌中,彻底看不见表情了。
雷霆又往其中压迫几寸。
令狐良剑心惊肉跳地抬头去看黑云蓄力。
那只一直竭力闪躲的蝴蝶终于卡在最后的极限时间内脱身要走。
却被顾千秋猛一抬头,逢春如离弦之箭般刺出去,数枝雪剑意在天雷滚滚中片叶不沾,准确无误地刺中那只蝴蝶!
同一瞬间,十几里之外。
“呃!”命猛地后退一步,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口,“……啧!”
满上醉冷眼旁观后,又叹了口气:“欺天之罪,天道雷池。那个顾千秋必死无疑了,你又何必非要去看?”
说着,她看见伤口,略微有些惊愕:
“……不是雷劈的?”
那居然是一道崭新的剑伤。
命挪开手掌,只见他前胸上有个可怖的、洞穿的剑伤,剑意都还没完全散去。
而他居然还在笑:“好准啊,差一点就戳在心脏上了。”
满上醉叹息:“遇到你这种人,我都要忍不住可怜那顾盟主了。”
命从山下看着山顶的方向,黑压压的云和不断蓄能的电,“刺啦刺啦”的火星子乱窜,整个山头都被裹在其中。
他似笑非笑的,慢吞吞地说:“不,不,我和他是同一种人。”
山上。
周围的电闪雷鸣已经把令狐良剑逼到了顾千秋身侧。
很近的距离,能看见他垂落的睫毛轻颤。
但后者似乎并不在意。
不光没有要追问十二年前的事情的意思。
甚至都懒得对他抬一下眼皮。
令狐良剑忽生一种悲意,却又轻轻地笑了,问道:“我们是要死在一起了吗?”
顾千秋:“……”
令狐良剑用释然的语气道:“其实也挺好的。外面那么多人,说不定都想抢着要这个机会呢。”
他说着,把明霞剑挂回腰间,用右手接了一簇细微的闪电,丝丝麻麻的电流游过全身,神色变得平静又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