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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他就没有再来过。我这里有他搬来的许多犀豹肉可吃,所以我一直等到伤全好了才出来。我在狩猎的时候听说他家里为了找他差点掀翻了半个森林,他生病的父亲比以往更不能容忍自己继承人的私自外出。我也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天界最高贵最美最强大的一族,保护着我们不被外族侵袭。因为有他们在,魔族也不得不忌惮几分,所以,从高高天空飞翔的一族到我们这幽暗丛林里舔着猎物血腥伤口的猎手都要臣服于他们。他们为我们提供保护,我们就要服从他们,贡献上他们想要的一切。再后来我也听说他父亲终于病重而死,现在,他是王。
我仍旧在丛林里狩猎,但我也变了。在填饱肚子以外,我疯狂地去招惹以前我不敢碰的猛兽。我学习、模仿、创造一切猎杀的技巧。我捕杀了很多猎物,多到吃不了,堆在我的洞里,我晚上就那样默默看着它们睡去,然后总以为耳边有动静而醒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想要做什么,想等什么呢?
有一天我在捕猎时,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动作扑倒了体重是我五十倍的野牛。我坐在它尸体上,想起这是在某个雨天里我见到一个美丽的影子杀死最后一头犀豹的动作。我回忆起当时我的感觉。我嗜血的一生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了果腹而搏杀,但只有那一天一切似乎都不同了,我第一次感受到强大力量的崇高,领略到死亡也是如此无与伦比的绚丽。也许他早已忘记了我,但我却没忘记落雷闪电下,尸体堆中高高屹立的美丽的身影。我没有见过王,但那一刻我认为我见到了战神。
等到我也能毫发无伤地扑到犀豹时,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森林。
沙罗摩月2006-08-2410:13
(2)
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平原。开阔碧绿的原野上绕着白带一样的河流,天空也宽广高远。和丛林完全不一样。观察一阵之后,我第二次用了“美丽”这个词来做了总结。难怪这里会孕育出象他那样强大的力量。
平原上的人也和丛林完全不一样。我在这里依然显得很特别,虽然这里也有很多银色存在,但是我身上丛林特有的血腥的气息和神经质的警惕是他们所没有的。尽管他们有的和我说话时非常客气,但我敏锐地感觉到在他们眼里我已经被压到极小,甚至化至于无。尤其旁边有人的时候他们更是向别人极力表现出这一点。我不懂为什么这样,但我尽量小心地接触他们,毕竟除了他我从来没有过和平原生物打交道的经验。不过当初他那高傲的态度对我而言只是他个性的标志而让我自然而然地接受,而且作为高傲后盾的强大的力量也令我心悦诚服,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那时面对他的目光我坦然而舒服,而现在这些人高高扬起的下巴和眼光里却显然掺杂了不少杂质。
我漫无目的地到处晃悠。直到一个家伙对我从林中带出来的犀豹角产生了兴趣。他问我能不能转让给他去进贡。我短短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唯一的要求是让我亲自去送这个角。令我心动的是“进贡”这个词,说不定我可以见到他。虽然他可能忘了我,但是我还是想看看他。我带出这个角无非是要证明我变强的实力,如果能给他看看就更好了。就算这次见不到也无所谓,没什么损失,因为凭现在的我的力量,只要回一趟森林就能拿到新的角。
他也答应了,于是我被带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他去见了很多人,又有很多人来见他,一些家伙检查这个角,审问我从哪里弄来的它,怎么得到的。我好不容易才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可恶,难道这世上除了他就不能有人杀死犀豹吗?最后,终于有人告诉我要拿走它,我坚持要自己去送,他们犹豫半天,请示半天,终于答应了。不过,要由三个家伙“护送”我去。我连犀豹都不怕,还用得着别人护送吗?我很不情愿,但还是服从了。现在我当然明白那是监视,怕我趁机搞破坏,偷东西。可当时我只会想,唉,平原上的人真是麻烦。
当年我真是太傻了,真的。
比如我一边走还一边问,是不是能见到他们的王,他们嘻嘻笑了,我不明白。走在前头的一个家伙说:“林子里的下贱猎手!”我猛地一昂头,后面一个赶紧补了一句:“王是不会来这里的,我们平常都见不到。”算了,反正我也没抱多少希望。我失望的表情太平淡,他们几个看了反倒显出“没趣”的样子。
可是我们刚刚走进去就有人报告,王来了。我心里一动,他来了。跟我来的家伙都收敛起来,慌不迭俯伏在地,只有我立着。有人拉我,我理都不理。他只能无奈地趴好。 我望向入口。我微微屏住了呼吸。真的是他。
他比以前长大了。我盯着他的面庞,他却根本没往我这里瞧。略带好奇和稚气地表情早已不见,那双眼睛还是金色的,可是却没有那个雨天里冷酷但慑人的光彩,他眼底朦胧的雾更深了,平淡而有些散乱地看着前面。
我直直地站在那里,我的心却沉到谷底。
那是他吗?
为什么给我的感觉那么陌生?那个出现在雨中,住在我洞里的是我眼前的他吗?
他身边的人不知呵斥了一句什么,他往这边看来。
他这才看见了我,我这才发现他身边还有别人。
一个高大的男子,有着和他一样金色的眼睛,紧紧跟在他身边。看来他们是同族。他正瞪着我,他的眼睛很亮,但是刺得我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