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六月底,阳光炽热,安平之指着自己的影子问,“看出不同来了吗?”
温文讶然,在安家的那两年里他便知道了平之的病不在身体本身,据说平之小时候在道观住过几年,具体他不清楚,只知平之和常人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他的影子,他见过他最淡的时候,影子几近于无。
而现在,那影子竟凝实了许多!
“都是因持恒之故?”
“祖父早先便算出只有持恒能镇住我的三魂七魄,也就是说,只要和持恒在一起。我便不会再昏睡。”
那岂不是将两个人绑到了一起?温文皱眉,“一直需得如此?”
“我之前也反感,我安平之的命运竟然需得仰仗他人,我岂能甘心。”安平之抬头眯起眼迎向艳阳,“可我现在,很甘心。”
温文却不愿意在太阳底下久晒,返身进屋。“动心了?”
安平之慢悠悠的跟上。“对她动心太容易,我见过她古灵精怪的时候,那时觉得她也不过如此。桑夫人竟将女人养得如此单纯,和她相差得未免太远了些,但是在和持恒相处了这些时日后我才知道我肤浅了,她是简单。却并非愚笨,你一定想像不到。她失明至今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甚至都不曾失态,而是尽快学会照顾自己,努力去适应当一个瞎子。不让自己成为累赘,你说,这样的女子。如何能让人不心动?”
“我若比你先遇上,我们兄弟怕是要为一个女子反目了。”温文笑道。可两人都知道这话里真意有几分,他们都是眼高于顶的人,能入他们眼的人,和相貌家世无关。
安平之执壶倒茶,“持恒牵系着很多人很多事,雅安,她的重要性无与伦比,你千万多上心。”
雅安是温文的表字,普天下知道的也没几人,“能和当年的桑夫人比?”
“能,某方面来说还要更重要。”
温文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桑夫人当年便是没坐那个位置,号召力也不逊于任何人,若非她退让,这天下还真不知道是姓什么,可现在平之竟然说桑小姐竟然比她的母亲更重要,那岂不是说……
温文眼中闪过趣味,这桑家的女子,竟个个都如此不同!
可惜,他慢了一步。
“你且安心,我定竭尽所能,师傅留了些好东西给我,这回一并用上便是。”
“我欠你一次。”得了这句话,安平之始终在半空中晃着的心终于落回去了些,端杯和温文碰了碰,“那四桩灭门案有两桩是假的,且都与当年跟随桑夫人的人有关,桑夫人已经被迫出山了,以后待如何,全看持恒。”
温文挑眉,平之会和他说这些,怕是不止要他为桑小姐祛毒这般简单吧。
眼睛不知何时能治好,桑夏也不想浪费了时间,每日只要安平之过来就要他说一些他所知的事,尤其是和苍云国有关的。
安平之知道她心中所想,本身也想多陪着她,索性每日过来大半天,和她讲苍云国的局势,苍云国的朝臣,苍云国的家族,一应利与弊的政令,就连皇宫中的宫妃及几个皇子皇女都有说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