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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脸上笑容微微一顿。不过随即也笑了,“是啊,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住口不语。心中却更添一层隐忧。上回钱灵犀给家里来了封信,虽然只报平安,但却在信里又夹着一信,要他们私下里给陈晗,并不许声张。
林氏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女儿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不想让他们担心,才单独找了陈晗。但钱文佑把信给陈晗送去,他又说没甚么大事,只说要去边关一趟。弄得这些天,夫妻俩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钱灵犀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他家的两个媳妇儿在陈氏手底下打工,想当然的,国公府的三太太陈氏没多久也知道此事了。
钱灵犀在明里也给陈晗写了封信,只说生意完全开不了张,各种苦水云云。陈氏还有些将信将疑,可是徐荔香说起公婆近日里自接到钱灵犀的家书后一直愁眉不展,心里才渐渐信了。
却也未免有些幸灾乐祸,教诲陈晗,“想做生意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你们有时候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过容易了。虽说是几百两银子的小事,这白糟蹋了确实也让人心疼。你若想去边关走一趟就去吧,若是不让你去,只怕你也死不了心。我派两人跟着你,路上万事小心。”
陈晗唯唯诺诺,应下就开始打点行李。他虽是有钱子弟出身,却并不娇惯,骑了马带着人就出门。这一路晓行夜宿,急急赶路,恰好就在六月十二,钱敏君生日这天到了九原。
钱灵犀见之大喜,顿时忘了身上的疲惫,上前忘乎所以的就给了他一拳,“嘿!你可终于来了,我要的人和东西呢?”
咳咳!石氏瞅着不象话,重重咳嗽了两声,把脸沉下。
钱灵犀顿时低眉顺眼做大家闺秀状,瞧得陈晗忍俊不禁,那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笑憋得辛苦。
钱灵犀狠狠瞪他一眼,他才算收敛了些,上前给众人一一见礼,顾不得风尘劳顿,“婶子,请恕小侄无礼,可我来这一趟不容易,能否请二表妹即刻与我商谈正事?”
“再急也不在这一时吧,你先去洗洗,吃了饭再说。”
“不必,真不必了。”陈晗连连摆手,就那么黑眉乌眼的要带钱灵犀出去,“我还请了几个人来,眼下都安顿在客栈里了,请二表妹把事情快些跟我说了,我回头好安顿他们。”
钱敏君也上前帮腔,“娘,你就快些让表哥和我们谈正事吧。我和妹妹今天也累得慌,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大小伙子,有什么好歇的?”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了。石氏横了她一眼,但见几个年轻人都如此性急,石氏便也罢了,放他们自去商议正事,她只负责回头把关就行。
有正事干的年轻人们总是很积极,钱灵犀二话不说就把陈晗带进她们家地窖了。
这个地窖原本是两家共用的,后来房东贺家为了出租方便,就在地窖当中砌了堵墙,在两边都做了出口,这就成了两个小地窖。不仅可以存放菜蔬,也可以存放贵重物品。
譬如——糖。
自豪的打开木箱的盖子,钱灵犀得意的展示着自己满满一箱的劳动成果。
虽然已经在信中听说了,但陈晗仍是用无比惊喜的目光看着这些糖,拈了一颗放进嘴里,“味道怎么样?”钱灵犀自信的问着,却也带了两分忐忑。
毕竟这位才是生意中人,他的评价对于她们未来即将开始的生意来说,尤为重要。
陈晗长出了一口气,平素总是带着几分玩笑之色的眼睛里多了一抹赞赏之意,“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钱灵犀得意之极,又打开另一口木箱,“那你看这些东西怎样?”
箱子打开,浓郁的花香似被禁闭已久的精灵,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那味道极为甜美芬芳,就象是九原初夏傍晚最柔软的风,层层叠叠沁透人的心脾,让唇角都不觉微翘起来。
这些,全是当地那种土名叫做温旦革子的花,而这树的学名叫做文冠木,结的果子叫文冠果,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油料树木。文官果榨的油可不仅仅只能用于点灯,还可以食用。富含丰富的亚油酸,极易被人体吸收。只是当地的老百姓使用的提炼方法不纯,得不到最好的效果而已。
但眼下果实还没到成熟的时候,钱灵犀只好先折腾它的花了。这主意最早还是赵长生提起的,他那日听到软软说想要这种花的香料,回头还当真巴巴儿的到集市上找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回头偶尔在钱灵犀面前抱怨,让她留了心,命人弄了来。
反正又不要钱,不过花些人力工夫,石氏且由她折腾去了。
眼下瞧着那满满一箱子的干花,她甚为可惜的道,“我虽然查到一些鲜花提取香精之法,但是试验了几次,总不成功,是以只好命人多多的收集,制成了干花,想来应该还有些用处吧?”
岂止有用?简直太有用了!陈晗喜笑颜开,乌溜溜的眼睛里又充满了那种戏谑之色,信手拿起一枝干花敲了钱灵犀一记,“你既然查到了提取香精之法,难道就不知道这干花也是可以提取香精的吗?”
啊?钱灵犀还真不知道。
她拜托神婆姐姐给她搜寻来一些花卉香精提取之法,却都是使用鲜花的。而且过程中,需要用到许多现代的工艺器皿,什么蒸馏釜冷凝器都没办法弄到。而古法的香精提炼之术已基本失传,任袁芳菲再神通广大也没查到。
所以钱灵犀虽然动了不少脑筋,想了不少办法,却是一滴香精也没提取出来。只好把新鲜的文官花用吸水性极强的厚棉纸层层包裹起来,放在炉边烘干,制成干花,打算拿它做些工艺品算了。眼下陈晗一句话,可真给了她莫大的惊喜。这就是理论和实践的距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