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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敏君虽然害臊。却仍是忐忑的问,“那你说,娘会同意么?”
绝对不会。以钱灵犀对石氏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她满心想要的,是一个家世般配,老实可靠,又家境单纯的女婿,不指望人家有多大本事,但绝不会要樊泽远那般复杂的家庭。
但钱灵犀在心内叹了口气,只道,“你问问她试试。”
可钱敏君却忸怩起来,“要不……妹妹,你帮我问问?”
钱灵犀苦笑着望着她抛来的烫手山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这种事,要是钱敏君直接去找石氏,肯定会被大骂一顿。同理,要是换作钱灵犀去,也逃不开一顿训斥。恐怕还会疑心她怂恿着钱敏君不学好,看上那么个人。
可能不帮忙么?钱敏君这么信任自己,才将这样的心腹事告诉她,钱灵犀觉得,趁她现在还未泥足深陷,早些让石氏出手,斩断她这心思只怕还是件好事。可到时石氏要是气头上来了,采取雷霆手段怎么办?
钱灵犀想着钱敏君哭哭啼啼,被棒打鸳鸯的模样觉得不忍,可想着她要是当真嫁了去,日后因为家务矛盾,家计艰难而憔悴不堪的模样也觉得不忍。
唉!爱与不爱都好难。
大半夜的,她在这里辗转难眠。害她的当事人之一樊泽远也在军营里辗转难眠。因为出言顶撞了监军高杰,被王越下令在军衙里关了禁闭,这样的小小惩罚算是轻的,樊泽远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高杰一意孤行,强夺了士兵的粮食,那才会让人心涣散,自己威望扫地。凡带兵者,最忌讳在士兵们的心目中形象崩塌,真要果真如此,那他这个将军也不用干了,不如回家卖红薯得了。
正在忿懑之间,忽听有人敲门,“樊将军歇下了么?”
“是元帅?快请进!”
王越背着两手,笑吟吟的进来了,“地方简陋,让将军受委屈了。”
樊泽远见了他,顿时一颗心落了地,王越肯深更半夜的来看他,就是站在他一边了。朗声笑道,“只要能保得住士兵们辛苦耕种来的粮食,末将受这些小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见他已经明白过来了,王越颔首称赞,“难得将军有这样的气度,不过还需委屈你在这里盘桓几日,可做得到么?”
“但凭元帅吩咐!”
……
京城。
当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破开黎明前的黑暗,厚重的城门在缓慢而沉重的吱呀声中打开,因为错算时辰,在城门外等候了半夜的马儿打起精神,欢快的踢踏着脚步。首批进来。
“哗!这京城可真大啊,你们看那城门,比俺们那儿最高的楼房还高,还这么宽。这上面应该可以跑马了吧?”
“嗳嗳,你们看,那上面还有房子呐,比我家的堂屋还大!”
“那等你考上了,不如向陛下请求来守城门?”
“守城门怎么啦?咱守的可是京城的城门,皇上的家门!若是真给个官儿当当,你们不也上赶着来了?”
“守门守得再好算什么本事?要是我。就去边关,为国效力,那才叫威风呢!”
“可眼下又没有仗打,你抖那威风给谁看去?要我说,就不如守城门。又太平,又富裕,小赵,你说是不?”
马车的角落里。一个高高大大的布衣男子横在那儿,睡得正香,脚边还趴着一只土狗。同样闭着眼睛。
车厢狭小,旁人都是蜷在那儿,缩手缩脚的挤作一团,只有他,独自占了四五个人的位置,却丝毫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那狗随人形,一样睡得大大咧咧。奇怪的是,却给这些人宽容下来。
眼下听人叫到名字,高大男子甚是不耐烦的回话。“别问我,你们爱上边关的上边关,爱守城门的守城门,关老子屁事!”
他嗡声嗡气的说着,那公鸭嗓子分明是才变声不久的少年,再细瞧他的身形。虽然高大,但肩背仍嫌略微纤细,原来还是没长成的少年,并没有成年男子的厚实。
这样无礼又欠揍的回答却没有让这一车子的武夫们动怒,反而都笑了。
有人打趣,“你们就别逗他了,人家不爱边关,不爱城门,就爱自家的小妹子。嗳,小赵,你这回要是得了功名,回去就成亲么?”
“屁!”那高大少年火大的直起身来,提着拳头叫骂,“她才十二,成个毛啊?警告你们,别拿她取乐啊。惹毛了老子,管你是谁,小爷也揍得你考不了试,到时别说我不顾念咱们乡亲之情。”
“你看看你,一提起她就着急。我们不是一番好意么?暂时成不了亲,先提亲总可以吧?你不说她家爹娘就在荣阳么?考完试过去顺便把事办了,要是需要咱们哥几个帮忙的,一定替你照应着。”
高大少年这才悻悻作罢,难得的露出一抹担忧,“那我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哩。”
“肯定行的。”一个壮实的黑脸汉子拍了拍他的肩头鼓励,“看看你,才十五就中了咱们会宁府的武秀才,还是第一,这可是多少年没出过的事了。要是你不行,我们整个会宁府剩下五十九个,都不用考了,直接打道回府得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少年难得的谦虚起来,“那回是在咱们会宁府,有师公一直在我身边指点,你们又客气,让我当了这只出头鸟。真正到了京城,师公说这可是藏龙卧虎的地方,高人多着呢,可不能大意。”
那黑脸汉子笑意更深,“成师父可是咱们会宁府有名的武术大家,他那么看重你,把毕生绝学全都传给你了,他相中的人,肯定错不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没考中,但你年纪还小,三年之后再来考,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那姑娘也才及笄,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