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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用为收猪发愁了,章泰富就跟着伙计们一起卖猪肉。他也不嫌脏臭,只要是正经活计,年轻人吃点苦又怕啥?
等着生意忙完了,本说就直接回家了。因他知道,平常回去交账的伙计是可以在忆江南吃个饭再走的,张蜻蜓已经跟酒楼打好了招呼,给她的伙计们准备着两菜一汤,有人来的时候,就给他们打一份,要管饱。
章泰富不是嫌那里的饭菜不够好,而是心疼在那儿吃饭要花三姐的钱。在朴实的小伙子看来,一切进馆子的花销都比在家吃得贵。
可是今儿是最后一天,伙计们都要回去交账,他想了想,三姐给他这些天代步的那匹马是否也该交回去了?于是便跟着大伙儿一起回来了。
但没打算吃饭,交了马,跟张蜻蜓打了个招呼,就想走了。只是瞧着三姐皱着眉头,似乎心情不大好,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三姐,这是咋的啦?咋不高兴呢?”
张蜻蜓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你也不帮不上忙。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就在这里吃些再回去吧,别饿着肚子往家跑。”
章泰寅赧颜应了,很为了自己帮不上忙而羞愧。可是要走却有些担心,于是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不是大伯那儿又出事了吧?”
“不是!”张蜻蜓瞅他一眼,怕他胡思乱想,回去反而影响了爷爷奶奶,便说了出来,“你别瞎猜,爹那里没事,是为了这些猪,你少泉哥哥想了个主意,要做烤全猪,可是问遍了全京城酒楼里的大师傅,愣是没人会做,那咱们这些大猪可怎么卖?”
章泰富听了这话,犹犹豫豫地站在那儿,憋了半天,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讲。
张蜻蜓发着愁没注意,可董少泉瞧见了,“阿富,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若是有就大胆地说,别怕。这些猪咱们进得可不便宜,要是不能想个好法子卖了,那咱们可就要亏血本了!”
啊?章泰富一听这话就急了,“那要是会烤这大猪是不是就不用亏了?”
张蜻蜓听着这话不禁诧异地抬起头来,“你会?”
章泰富有些脸红,“我不会,但奶奶会从前我们村子里人家办红白喜事,那一百多斤的大肥猪都是请奶奶去烤的。全须全尾,可香呢!”
张蜻蜓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两眼放光,“你这话当真?”
章泰富抓了抓头,“是真的,只不知奶奶做的,能不能跟京城里的大师傅做的比。不过咱们齐鲁那一带的老人多半都会这一手,只咱家奶奶做得最好。乡亲们还说,咱家出了大伯这位大人物,足见咱家是有福气,只要是要做烤大猪的,也愿意请奶奶去,都想沾沾咱家的光。”
齐鲁?章三小姐听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真不好意思,还做人家女儿呢,连老章家的出处都没搞清楚,这个脸可丢大发了。就在手边的不知道问,反倒满世界打听去,这要让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可董少泉没空笑话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那咱们现在方便过去问问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
张蜻蜓二话不说,抓了章泰富,又让人绑了只猪,一同去了大姐家。
章贺氏要烤是没有问题,“只做这种猪可费事得很,得先养上六七日,不给吃的,只喂以清水,让它减减膘,也是排出体内秽物的意思。然后用各式酱料腌渍了再来烘烤。普通的炉子也不行,得专门挖一个黄泥窑,架上去之后用果木香料熏上整整三天三夜,才能烤出那种香气。烤完要是不当天吃掉,还得涮上蜜汁,浸在卤水里焖着。否则放到次日,那皮也紧了,肉也柴了,香味也跑光了,可就一点不好吃了。我们在乡下,若是要做这个,都得至少提前十天半个月地算好日子,才弄得出来。”
她细瞅瞅这北地的猪,“不过你这猪个头小,想来时间要不了那么久,要是现在就搁起来弄,倒是刚好赶上过年那几天了。”
赶上过年好啊,这不就正好可以卖高价了?董少泉立即道:“章奶奶,麻烦您说下那泥窑得建成什么样的,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手准备。”
还真的要她亲自出马么?要是做一只两只无所谓,但要做这么多,章贺氏可真有点紧张起来了,“我们乡下人摆弄的东西,能上得了你们京城这大台面么?万一我这要做的不对你们京城人的胃口怎么办?那么多猪,岂不都赔了?”
“没关系!”祝心辰适时打发人送来的一张定心丸。
“我们小姐去宫里请教了御厨,恰好有位姓黄的大师傅会做这种烤大猪。我们小姐就代二奶奶说好了,请您这儿派个人,上他家去细问问,到时重谢便是。”
那事不宜迟,董少泉现就请了章贺氏,跟着这小厮找到那黄大厨的家里。果然,基本做法和章贺氏说得一模一样。只是黄家又有些地方做得更加精细,还有他们家独门配方,这个却是在外头买不到的。
董少泉心里有了底,就跟黄家人私下商议好了,也不要学他们家的做法,只把他们家的配料买些出来,当然,得和宫中的有所差别,毕竟,皇上吃的御膳要是民间随便仿冒了,那被抓住可是一条不小的罪名。拣去那些贵重难寻的配料,只要能保证比一般的烤猪香些就行。
那黄师傅倒不贪心,也怕惹祸上身,听他这么说了,就干脆写了个配料方子给他,“这是我们自家做着吃的,你们要不嫌弃,就拿去再斟酌着改改吧。”
董少泉一见人家这么痛快,立即奉上二百两纹银,算是一锤子买卖,大家都乐得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