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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旁人眼里,却有些讶异。这姑娘还懂品茶?
那薛三爷也不客套,开门见山谈起了正事,“张姑娘,今日请你大驾光临,是何来意,想来于掌柜的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有什么要求,咱们尽可以谈谈。”
“昨日于掌柜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小女子还不太清楚贵宝号的意思,还是请薛三爷您来做个介绍吧。”章清亭可没那么快亮出自己的底牌。
薛三爷一怔,他身后的师爷却忍不住轻笑了,“张姑娘,我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就是请您摆个擂台,吸引人来打马吊。每日我们付您一钱银子的工钱,您若是赢了钱,其中的一成也抽作您的花红,待还清那二百两的赌债之后,再赢多的,不管多少全都归您。”
章清亭心中嗤笑,这样一份表面风光,内里漏洞百出的条件,她会答应那才有鬼!打点精神,她开始逐条驳斥。
“那小女子有以下几点疑问,请薛三爷指教。”
“姑娘请讲。”
“一,每一局的赌注多少?本钱谁出?”
“二,我这每日一钱银子的工钱按理说也不算少了,但是每天要打几局?若是从早到晚,我可吃不消。”
“三,若是赢了,我有花红抽,若是输了,是否还得在我那账上扣?”
“四,贵宝号设这赌局赢利何在?总不会就为了给小女子一个赚钱还债的机会吧?”
“五,张发财输了二百两固然是他咎由自取,斩了一根手指头也算他活该。只是薛三爷,你们明知道张家的底细,却做了这样一个局让他钻,是否有些不太仗义?”
章清亭歇了口气,斜睨着眼前这二人,端起茶杯慢慢地撇去上面的浮沫,“六,贵宝号既然请了我来,真正东家却又故弄玄虚,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实在有失诚意。也让小女子心存疑虑,不敢放心与你们合作呀。”
二人面面相觑,忽地,那师爷哈哈大笑,施礼赔罪道:“姑娘真好眼力,薛三佩服!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只不知姑娘是如何瞧出破绽的?”
他这么一来,等于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老板了。
章大小姐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起初只是觉得这两人瞧着有些古怪,待坐下来之后,她留神打量了一下,还真给她看出了破绽。
虽然这年轻师爷身上的衣裳没有中年大叔的华丽,但他的脚上却穿着一双锦面厚底的靴子,看着足有八成新,连鞋帮都很是干净,一瞧就是只在屋里活动,出入有车马代步的。反观那位中年大叔,脚上只穿一双半旧的普通布鞋,边缘也是乌漆麻黑的,带着不少污渍。
她们官宦人家,从来最是注重仪表,连细微末节都不会放过,章清亭看出蹊跷来之后,心里就猜出了八九分。
况且,一个人不管怎么变,他的眼神总是变不了的。
这年轻师爷虽然极力隐藏,但那种自信的神采却溢于言表。反观这位大叔,在她说话时,眼神也算凌厉,但不时总要偷偷向这师爷瞟上一眼,似是探询,若真是主人,又怎会如此?
章大小姐十八年的千金可不是白当的,一众妻妾站成一堆,哪怕衣着打扮得一模一样,她也能从眼神姿态中分辨出孰高孰低。
“薛老板神采飞扬,当然与众不同。”章清亭不愿被人瞧出底细,随口奉承一句,意图蒙混过关。
那薛三爷却不是普通的市井之徒,他本名薛子安,因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众人都称一声三爷。
薛家是靠捞偏门起的家,在扎兰堡一带颇有势力,这家人自知做这一行当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故此都极是低调,甚少在人前露脸。
这薛子安那日在赌场上见章清亭打一手好马吊,便动了心思要把她挖来当棵摇钱树。那张发财就算不自动送上门来,他也会派人引诱他来输钱。
今日见章清亭换了装束,竟是容颜俏丽,谈吐不俗,心中更是惊喜,却也难免生出些疑惑来。
之前的张蜻蜓他虽没见过,但正如章清亭所言,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但气质却很难改变。像张蜻蜓那样一个贫苦女子,远的不说,怎么可能懂得品茶之道呢?
薛子安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当然没这么好打发,在她对面坐下很不客气地问道:“张姑娘,您真的是之前那位张蜻蜓么?”
章清亭被问得心中一惊,难道被人瞧出什么破绽?
“这当然是我家大姐!天天跟咱们在一起,哪里还能有假冒的?”张金宝听薛三问得古怪,抢先答了,倒是替章清亭解了围。
薛子安呵呵一笑,也不追究,“是在下失言了,张姑娘既然有这如许疑问,想来是有备而来,您想怎么办呢?”
他又把这话题推了回去,也不肯率先给个痛快话。
章清亭冷笑道:“薛三爷,您是债主,又是大老板!小女子何德何能,敢跟您谈条件?只不过想要句实话,求个心安而已。您真要我说,那我就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把那账一笔勾销才好!可您会同意么?”
薛子安合掌笑道:“姑娘真是快人快语,行!我们也别兜圈子了,大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他话锋一转,开始说正事了,“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请姑娘每日出来和人打牌,时间嘛,也不要太长,一个白天就够了。当然,跟您打牌的,一局一人得抽一钱银子的彩头。若是谁赢了姑娘一局,我们赌坊就赔上十两,若是姑娘输了,那不好意思,当然要记在姑娘账上。赌坊每日给你一百两银子作赌本,输完为止。等姑娘赢够了二百两,再多的就尽归你所有!”他嘿嘿一笑,“以姑娘的牌技,只怕到时我让姑娘收手,姑娘还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