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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味斋关门了,章清亭气病了。等病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她跟自己说,没关系,还有胡同,我还可以从头来过。
可是曾经付出的这些心血呢?真的可以忽视吗?章清亭自己不敢去想,她怕一想起来,自己就会怨天尤人,气愤难平。却不料赵玉兰却是真正地看到了她的付出,一点一滴地都记在了心里。
看着这姑嫂俩抱头痛哭,赵成材才惊觉,自己还是对她们了解得太少了。他是认真地在为章清亭做着一切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但他却还是没有像妹子这样细腻的体贴入微,走进章清亭的心。
直到赵玉兰点破,他才发现,娘和赵成栋这么一弄,让章清亭所失去的东西,是无法单纯用价值来估量的。
绝味斋就像是章清亭煞费苦心栽下的一株小苗,从选种到种下地,到扶植着它一点一点地长大,展露枝叶,粗具雏形,章清亭不知耗费了多少的用心,可就这么一下,被娘和成栋连根拔起,毁得干干净净。
眼看着章清亭哭得如此伤心欲绝,赵成材才明白,娘和弟弟到底伤她到底伤得有多深。
夜深了,赵成材还是睡不着,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想心事。
章清亭瞧着不对劲,过来询问:“你快进屋睡吧!明儿就要上衙门了,要是再病一个,那家里的药罐子可都不够用了!”
赵成材像是第一次见到章清亭般,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她。有欣赏,又隐含着令人扼腕的叹惜,暖暖的,却又含着淡淡的忧伤。
章清亭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你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赵成材摇头一笑,“你很好!真的很好!”
“怎么忽然夸起我来?”章清亭有些赧颜,岔开话题,“要说好,我倒觉得玉兰是真好!自己都这样了,还总惦记着别人的委屈。”
“玉兰是很好,但你也好!”赵成材说出沉思良久的话,“娘子,我们和离吧!我明儿就去衙门里问问,看要怎么办。”
章清亭意外了,“你怎么?怎么忽然……”
赵成材真诚地看着她,不带一丝虚伪,“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娘和成栋实在是错得太狠,伤你太深了!而我呢,居然还想让你再给我个机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异想天开了?”
他自嘲地一笑,“你若是觉得如此,就跟我实话实说好了,免得我痴心妄想。”
我……我还没那意思,章清亭说不出话来,怔怔地望着他。
“你是不是怕太伤人,所以不肯说?你这人,外表似乎挺厉害,其实心地最软了。”赵成材努力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我是真的喜欢你,也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娘和成栋伤害了你那么多,我之前还想自欺欺人地说那也许不太要紧,反正你还有地,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是,伤害就是伤害,一旦造成了,就不可能把它完全抹去,即使伤口长好了,还是会留下疤痕。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就得不断的再去面对这个疤痕,我要这么对你,会不会太残忍了?”
赵成材自己摇了摇头,“人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这么自私的,所以,娘子,我要跟你和离。不是休弃,是和离。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我早该给你的,自由。”
“当然,就算是和离了,要是你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也会为你尽力去做的!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但是我真的会尽全力!这回找官府建新胡同和让他们买套院子的事情我一定想方设法给你办好,再不让薛子安有机会来破坏。明儿就要去衙门了,我还得好好再想想到时怎么跟娄大人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章清亭默然无语,进房了,在窗前,却又忍不住悄悄回头张望。
淡淡的月光洒在赵成材的脸上,是无比的坚毅和执着。他冥思苦想着,眼睛里不时闪过智慧的火花,仍旧是那个平凡的秀才,却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章清亭也像是初次认得他一般,费神思量。
到底是哪里不同了?
以前的赵成材跟她就像是同一个屋檐下住着的两个陌生人,然后慢慢彼此靠近。想起自己开店时,遇到麻烦时,大雪天里发脾气时,赵成材一路扶携着她走过,心里不是不念着他的好的,可还是只把他当作了朋友相待。哪怕在知道赵成材对她有了别样心思,章清亭也没过多地往心里去。
可是今天,章清亭觉得自己的心情不一样了。
赵成材方才的通达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几乎要为之刮目相看了。
他真的开始变得成熟了,像个真正的男人般稳重可靠了起来。
章清亭不想承认,可她心里清楚,在赵成材对她说出那番话时,她的心,真的动了。
第114章倒打一耙
新年第一日开工,赵成材特特起了个大早,到衙门里时,来的人可真不少,平日里再怎么懒散的人今天也要表现得勤快一点,不去触这个霉头。
娄知县就住在县衙后头,他仍是准点进来,见屋子里已经是济济一堂,人人精神抖擞,个个喜气洋洋,很是高兴,命随从将准备好的开门红包一封封地发了下去。人人有份,永不落空。有钱收,各人当然也是喜笑颜开。
开门第一天的上午,就在相互拜年,并致以问候中消磨了大半功夫,娄知县正说要带领手下到福兴楼去喝开工酒,却见衙门外头“咚咚咚”,有人奏响了鸣冤鼓。
这是谁家这么不识趣?非挑这时候来告状?
众人皆是面露不渝之色,可既然有告状的,他们衙门就必须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