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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俊良嘟着嘴不敢吭气了,娄知县转头又问赵成材,“赵师爷,你妹子醒来之后,可有说是自己失足落水的还是被孙俊良推下去的?”
赵成材犹豫了一下,这里能不能扯个谎呢?他想了想,还是道:“妹子是自己失足落水的。”
不是他不敢说谎,而是当时的情形是孙俊良骑驴在前,赵玉兰步行在后,若说是他推的,一来不符合实际,二来若是有旁人看到,被寻出作证,那倒对妹子更加不利。
娄知县一脸惋惜,“既然如此,那本官现就判定,孙赵氏仍归孙氏所有。赵张氏只是好心接小姑回去休养,算不得诱拐。只是孙赵氏现在既然卧病在床,不宜移动,便在她兄嫂处休养也是一样。至于孙俊良,你先回去,待你妻子身体复原,自会回家,你以后也须善待妻子,即便小有过错,训斥几句也就罢了,再不可动手殴打!知道么?”
“是!”孙俊良本想再追问一问,那他什么时候能接赵玉兰回家,却又想着赵玉兰还病着,若是回了家,还得花钱请人伺候,不如就放在赵成材家养好了再带回家干活去,倒还便利。
审判既定,孙俊良肿着个包子脸,得意洋洋地走了。
退堂之后,赵成材急进内室恳求,“大人,我妹子真的不能让她再回去了!那赵家父子三人极是凶残,大人若不信,可差人去我家给妹子验伤,真真是斑斑血泪,触目惊心!若是让她回去,真的会出人命的!”
娄知县微微叹息,“本官如何不知?成材你是个实诚人,本官信你断不会说假话。可这律法之中,并没有说公婆丈夫殴打媳妇的,便可以判他们的婚事了断,这种事……只能说你妹子时运不济,遇人不淑了!”
“真的一点法子都不行了么?”赵成材可真是着急。
娄知县一一跟他剖析道明,“夫妻要分离,一是妻犯七出之条,夫家可以休之。二是夫家犯义绝五条,妻可以自来请判休弃。三是夫妻双方自愿和离,不过那个也麻烦,要双方父母或是兄长见证,把家中财物全都拿来清点分清,立下字据,才可分离。”
赵成材听得心中又添一桩添事,那他和章清亭想要和离,也不是他们俩想办就办得成的。
娄知县接着道:“这夫要休妻容易,妻想脱身却不容易。像你妹子,只要夫家不同意,再不去犯那义绝五条,就是捱再多打骂,也只得认了。”
“那……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往火炕里跳?”
娄知县高深莫测地一笑,“也不尽然!”
赵成材深施一礼,“愿闻大人指教!”
第115章你媳妇最坏
对于如何才能把赵玉兰留在家里,娄知县传授真经,“一个字,拖!”
赵成材想了想,明白了,“您是说就让我妹子借着养伤,就把她留在家里,不再放她回去?”
娄知县点头,“若是你妹子真的下定决心再不回去,就留在娘家装病,老死都不回去,那婆家也没法子!”
赵成材心疼了,“那岂不是耽误了妹子一生?将来再也无法适人?”
娄知县叹息,“这个却没有两全其美之计了,只除非这夫家等不及,要另娶新媳传承香火以正名份,拖不起了就会写下休书放人离去。不过万一他们家卯着劲儿跟你们死磕,那就难办。这世间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至于你妹子,只好在家空守了。”
赵成材这下可真为难了,养活赵玉兰一辈子他是没意见,可若是赵玉兰将来遇着好人,也不许再嫁,那可就太过分了。妹子毕竟才十八啊!成亲到今日才刚刚一个月,一辈子难道就这样白白葬送了?赵成材想想都不甘心。
娄知县又提点了一句,“你们就这么先拖着,日后再慢慢地想法子,这婆家不管他们现在愿不愿意,说不定日后也有为难的时候,你们只要能抓着一个机会或是他们家什么把柄,就有法子了!”
赵成材点头多谢。
这场突如其来的官司就耽误了不少时辰,不好多聊,便一同出去用饭。
娄知县倒是有些诧异他如此沉得住气,绝口不提那五百两银子之事,并不挟此索要回报,心中暗自点头,对他更添一份好感。
新年开工饭,大伙儿都高兴,未免多贪了几杯,下午到衙门不过是应个卯儿。连娄知县也是昏昏欲睡,赵成材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看着,众人便各自散去。
他留在这里可没闲着,把厚厚的北安国律法翻出来逐条仔细查阅着。果真如娄知县所言,若是夫家不同意,妻子是断难离去。
那要怎么才能令孙俊良主动写下休书呢?赵成材一条一条研究着七出之法,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与章清亭和离,也非得通过父母不可。张家那边自是没得说的,只要章清亭决定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反对,可自己这边,怎么能说服赵王氏同意?赵成材想想都觉得犯愁。
说实话,给章清亭写休书不是不可以,可他实在觉得太委屈她了,七出之条哪一条安在她身上都不合适。
他一时也开始感慨这世间的不公平,凭什么男人想休妻想纳妾都这么容易,而女人呢?就算嫁了个虎狼之辈也只得认命,这还有没有天理?
“小虎哥!小虎哥!”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赵成材的思绪。
出来一瞧,竟是杨秀才的小儿子杨玉成!“你怎么来了?”
杨玉成笑道:“小虎哥新年好!我是来请你到我们做客的!”
这连日忙碌,赵成材几乎快忘了要到杨秀才家拜年之事了,此时见他家还主动来邀请,甚觉惭愧,“真是不好意思,家里一直有事走不开,也没去给你爹请安拜年!玉成你先回家,我明日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