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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絮悠扬伸手抓住红衣,对烟轻寒道:“你…你将她带…带回妖,妖天下……请掌门原……原谅我……”她指了凌眉,又道:“这,这孩子…也请你…你照护……”
“我答应你……飞絮……”烟轻寒泪落如雨,语不成句。
飞絮悠扬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道:“烟……你,你不可以再这样作践……自己…你…你这么注重形象的…的人……都…都是我不……不好……”伸出手,似要抚上烟轻寒的脸,可手在半途,重重地垂了下去,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娘——”红衣凄切的呼声。
“飞絮——”烟轻寒哀恸的呼声。
“姑姑——”凌眉悲怆的呼声。
三般声音被风吹去,隐在空气后、云层中,满天满地满满的殇……
料理完飞絮悠扬的后事,在她的墓前,烟轻寒神色沉痛,要带浴红衣走,他问凌眉:“你跟不跟我走?”此时烟轻寒已换去乞丐衣衫,脸上也洗得干净,看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身形魁梧,显得极是雄健英武,只是眼底深沉的伤痛,却是不遮不掩,铺天盖地。
凌眉摇了摇头,飞絮悠扬临死之时,还以自己为念,凌眉心中十分感激。可是,父仇未明,她自是不能相随了同去妖天下的。
烟轻寒牵了浴红衣的手,转身要走,凌眉伸手道:“拿来!”
烟轻寒怔道:“什么?”
凌眉道:“我的《魔音》秘籍,难道不是你拿了么?”
烟轻寒大怒:“什么狗屁魔音?我要来何用?”
凌眉白衣上鲜血点点,却是卓立,并不退缩,冷冷道:“当日在江陵,有人将我打昏,拿走了秘籍,那个人不是你么?”
烟轻寒还未从飞絮悠扬死去的悲痛中走出来,一听此言,怒气勃发,道:“我要魔音,自会正大光明来抢,凭我烟轻寒的身手,拭琴庄你爹也不定可以困住我,我还要使这种小人手段么?”
凌眉看烟轻寒如此神情,不似作伪,心道:“到底是谁拿走了魔音?”烟轻寒再不看凌眉一眼,道:“红衣,我们走!”
浴红衣挣脱烟轻寒的手,走到凌眉面前,这个刚刚经历过大变的孩子,除了眼底的伤痛与仇恨,竟然没有眼泪,她握着飞絮悠扬那条血绫,道:“眉姐姐,我先回妖天下,学好武功,我会为我娘报仇!以后,以后可难见到你啦!”
凌眉心中也甚伤感,两人各自身负仇恨,此时相顾,即使心中惜别,可也无可奈何。凌眉道:“放心,红衣,我们还能见面的!”
看烟轻寒和浴红衣越走越远,影子拖得长长,凌眉心中说不出的悲怆,再看一眼飞絮悠扬的墓,哀伤地道:“姑姑,我会常来看你……”她转身离去,阳光拖长了她的身影,白衣上片片鲜血,刺目之极,可她的身形又显得孤单无比。
墓后闪出一人,白发如雪,她对着飞絮悠扬的墓,神色又是悲愤又是凄迷,又是痛惜又是自伤,她一字字道:“飞絮,你说我为了玉璟翎,不值得,可是你呢?你不也和我一样,一样的痴,一样的傻,到后来,落得心伤心痛心碎……我想清楚啦,找到逍遥扇,我便回了妖天下,领了责罚,恳请掌门准我永不出江湖,也不问这纷扰的江湖中事了。”
萧晓寒本来对玉璟翎之间的那段已不抱重圆的希望,又见飞絮悠扬这样惨淡的结局,不由心伤心灰心死。找回逍遥扇的念头愈发强烈,想到妖天下只剩了冷月琴,掌门要用自身功力和冷月琴一起制千年玄水,其中的艰难与苦处,怕是外人难以想像,自责之心更是铺天盖地般袭来。一转身,飞奔而去。
凌眉心中涌满了万般滋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理清,妖天下,飞絮悠扬对自己如同亲人,红衣和自己如同姐妹,她们都是妖天下的人;烟轻寒说不曾拿过魔音,那夜将自己打昏的人是谁;飞絮悠扬被红袖书院丁锷昌所杀,红衣去了妖天下,此后相见无期……
妖天下的人真有大家说的这般坏么?
杀害爹娘的仇人到底是不是妖天下的人?
那夜那群黑衣人分明不是一伙,自己如何去寻他们?
魔音虽毁,但是爹娘姐姐留给自己的唯一物事,自己说什么也要找回,可是,现在茫无头绪,却到何处去寻呢?
红衣去了妖天下,爹娘若真是妖天下人所杀,自己报仇之时,不是要与她兵戎相向?
……
凌眉神思恍惚,这一天经历的事实在太多,杀戳,纵火,欺骗,伤,死别,生离……
一人惊呼道:“眉儿——”
凌眉抬眼,原来竟是沈辰宇,沈辰宇看凌眉身上血迹斑斑,脸色苍白,神情萎顿,以为她受了伤,大惊道:“眉儿,你没事吧?我看这边天宇被映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放心你,所以无心练功,偷出来寻你。你,你怎么啦?”
凌眉一把抓住沈辰宇的手,道:“辰宇哥哥,你,你不要让人知道……”她知道沈伯伯侠义心肠,要是让他知道浴红衣是妖天下的后代弟子,势必联合正道之士狙杀;红袖书院丁锷昌的死,也不是小事,虽然其中大有内情,可是,她既不想再理会,也不希望沈辰宇卷入其中。
沈辰宇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眉儿?你受伤了?重不重?我带你回去!”
凌眉抓住他的手不放:“不,我不回去…不要让沈伯伯知道…”说时心力交瘁,竟然晕了过去。
沈辰宇大急,见她身上鲜血甚是吓人,又不知道她伤得重不重,先脱了外袍给她罩在身上,然后抱着她一阵急跑,心想:眉儿说不让爹爹知道,可她要是伤得重,也只有爹爹可以救她,我还是得带她去见爹爹。